随口提了句缝合的不错,他居然听得一清二楚。 还接话——“别拆啊,我要留着作纪念。” 还一句——“大夫记得帮我打破伤风。” 确实是病的不轻。 到底人年轻体质好,输上消炎药睡一觉,隔天中午又是生龙活虎的好汉一大条。 吊瓶没挂完,贺关就嚷嚷着要走,江茹玉不同意。 她担心感染引发败血症,非要他留院做详细的全身检查。 贺关则觉得她小题大做,坚决不从。 两个人僵持了一阵,照例又是江茹玉先妥协,“不检查可以,但你要答应我每天按时来输液。” 床头半抬,贺关要睡不睡地半阖着眼睛,“嗯”了一声。 “我听三毛说,你昨晚无缘无故发了顿脾气。”江茹玉帮他拉高被子,坐到床边,柔声问:“火气这么大,出了什么事?” 贺关闭眼,随口答:“没事,心情不爽。” 江茹玉:“为什么不爽?” 贺关:“他们打牌声儿太大,吵着我睡觉。” “不是。不是因为这个原因。”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江茹玉他在撒谎,她再度追问,“到底为什么?” 贺关陡的睁眼,把眼底的烦躁和不耐直接怼向她,“一天到晚哪那么多为什么,你是想当我妈吗?!” 撂下话,他翻过身,给了江茹玉一个“离老子远点”的背影。 江茹玉只长贺关三岁,当然不想当他妈,她只想当他爱的人。 独当一面的女强人做久了,女性柔软温情的一面,江茹玉只有在贺关面前,才会展现。 这会儿他背对着她,江茹玉不自觉地又做回女强人,眼锋锐利地问:“她是谁?” 贺关没动,“谁?” 江茹玉:“给你缝针的人。” 贺关:“谁也不是。” 无从求证,江茹玉宁愿相信他说的是真话,放软话音,“我爸又在催我了。贺关,跟我回新加坡吧。” 似劝似求,似怨似艾。 “不去,奶奶没人照顾。”贺关应声干脆。 “带奶奶一起去。”江茹玉早已考虑妥当。 “奶奶年纪大了,适应不了国外的生活。” 贺关随即道。 “会慢慢适应的。”江茹玉伸手抚摸他柔顺的黑发,循循善诱,“去了新加坡,我可以出钱给你投资,做你想做的生意。我也会安排奶奶住进全新加坡最好的养老院。你们在新加坡会过的……” “会过的很好,我知道。”贺关一边说,一边用两根指头拎起她的手,扔回它该待的地方。 江茹玉似乎毫不介意,反而俯身贴近他耳边,故意用绵软气音说:“对,只要你和我结婚。” 红唇阖动,仿佛能吐出丝丝绕绕的藤蔓,将她中意的男人牢牢捆住。 贺关耳朵痒打个哆嗦,一骨碌翻滚下床,他面无表情地对向江茹玉,“我要对你有意思,你也不用等到现在。” 江茹玉心尖微震,慢慢站起身,苦笑,“你也知道我等你了很多年。” * 江茹玉认识贺关的时候,他还不满22岁。 刚从监狱出来,找工作四处碰壁。听陈管教说,市人社局能帮助刑满释放人员解决再就业,于是贺关去碰碰运气。 那时,江茹玉初初回国成立“寿蚨”,急需招兵买马。从父辈的寿板生意中吸取经验,她自然知道什么人肯干这行。通过儋城朋友牵线,她联系到了市人社局,愿意为刑满释放人员提供就业岗位。 就这样,贺关成为了江茹玉的第一个面试对象。 年轻帅气,谁人不爱。 在江茹玉的第一印象里,贺关又太年轻太帅气,很难相信,他竟然会因强\奸罪,被判入狱四年。 江茹玉面试时,忍不住追问细节,可贺关却三缄其口不肯说。 即便如此,江茹玉仍录用了这个年轻人。 贺关也懂得知恩图报,跟着江茹玉一干就是七年,勤勤恳恳,也流过血受过伤。 虽然脾气是出了名的臭,但挡不住贺关这张脸招人,从不缺女人主动倒贴。 江茹玉也不例外。 全公司上下都知道雷厉风行的大老板喜欢贺关。可贺关却从不曾越雷池半步,始终恭恭敬敬地喊她一声“茹玉姐”。 江茹玉由此认定,她在贺关心里是不一样的。 她也明白,年轻人气血旺盛,如果活到快三十岁,还是个雏,反倒不正常。 但早晚会有玩累了想要定下来的一天,江茹玉有自信,凭她这些年对贺关无微不至的照拂,最终的胜利者一定是她。 所以,对贺关身边那些走马灯似的莺莺燕燕,她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保持着大房太太一般的宽容,大度,以及骄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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