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头的事儿,也不用再如何细说了。 卫夫人被关在这寥落的山林尼姑庵内,避开人世,每日里做的最多的便是念经诵佛,为儿女祈福,以及,迎接圣上偶尔的“临幸”。 她如行尸走肉一般活着,想死不能死,担心会连累娘家和两个孩子,只能被迫对于一个色.欲熏心的男人曲意逢迎,生不如死。 终于,在卫珩找到她的前一刻,她彻底解了脱。 贵妃不知怎么,也查到了皇帝这个“宫外姘头”的居所,气势汹汹地派人来算账,扬言要替圣上“清清那些妖言惑众的狐媚子”。 卫珩赶到时,卫夫人已经被生生被打去了半条命。 大夫说,就算有灵丹妙药,也只能吊最后这几个时辰了,有什么后事,趁着这功夫早些交代完全了最好。 卫珩便问母亲还有什么心愿。 卫夫人笑道,临去前能再见你一眼,我最大的心愿已了。若是可以的话,我还想再见见你那未婚妻祝五姑娘,我有些东西想给她。 ....... “我想了很久,还是没想出来,母亲究竟哪里犯了他们的。” 寂静的夜晚寺庙内,少年挺身而立,望着高山之上皎洁的月亮,语气淡淡的,“平誉你说,我母亲哪儿做错了?” 平誉在他身旁低着头不敢说话,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太大声响,生怕触了主子的霉头。 “这世道谁当帝王,本与我无关的很。” 卫珩垂下眼眸,嗓音淡的仿佛能被风吹散,“可这样的帝王,当着当着,对于天下人来说又有什么意思?” 山野四周静悄悄的,连虫鸣都难得闻见一声。 平誉只恨自己怎么没聋,竟然听见了这么惊世骇俗的话。 万一日后主子回过神了要灭口,第一个要灭的便是他。 就在这时,身后忽然传来吱呀一声,厢房的屋门被打开了,一个身姿纤细的姑娘缓缓走了出来。 “卫公子。” 她避开他的视线,低垂着眉眼,声音轻轻的,却很稳,“您节哀。” 他们都晓得这是什么意思。 平誉在庭院内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。 卫珩静静站在原地,风带起他的衣袍,月光拉长他的身影,在这样的夜色中,显得分外寂寥。 他问:“母亲有没有话要你带给我?” “卫夫人说,让你立刻回霁县去,再不要管她的后事。不出半个时辰,自会有人来替她处理身后事,不需要你操一点无用的心。” “她希望你心里的母亲,不是如今的她,而是三年前那个因病逝世的卫夫人。” 宜臻顿了一下,又道,“她说,她知晓你从不肯听她的话,但这是她此生最后的心愿,恳求你听哪怕一次也好。” “所以,她也不肯让我见她最后一面?” “......是。” 望着少年寥落的身影,宜臻有些不忍,几乎是强撑着说完了最后几句话,“她说她不是你母亲,你母亲早入了卫家的墓地,所以不管她日后被葬在哪儿,都不许你去查去看,只远远忘在脑后对她便是最好。” 这三年的人生,对卫夫人来说是耻辱和悲史。 她希望在子女心里,自己是完美无瑕的一个母亲,干干净净地去,不带一点脏污名声。 M.Iyiguo.NE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