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在东昌府,一面应付着仿佛得了失心疯的太子,一面还要远程监控着,费尽心思安排人替她解决那位名叫蒲辰的憨皮。 他还送了她一只养的最好的矛隼。 还特地提早了几日进京,打算探望一下这只被生活毒打了的崽子。 还分了她好几斤的芸豆糕。 这世上,再没有比他更善心的笔友与未婚夫了。 在卫小爷的设想里,祝崽子见到他的第一刻,应是热泪盈眶,捂住嘴掩住激动的哽咽声。 而后扑上来......好罢,这年代毕竟不同于后世——而后抹抹泪,欲言又止,眼里仿佛有万般情绪,不舍又依恋地瞧着他。 就像紫薇见到了还未战死沙场的尔康。 但是没有。 这小崽子什么反应都没有。 仿佛紫薇已经改嫁他人,还有了五六七八个娃,尔康在她眼里,早已成为了一个早逝的前夫。 很冷漠。 身后有人忽然忆起什么,忍不住一拍掌,讶异道:“祝五姑娘,祝五姑娘......可是祝老尚书的那个祝?若是祝老尚书的孙女儿,那不正是卫兄你的未婚妻么?” 卫兄面无波澜地颔了首。 立马就有旁的人爽朗大笑:“这不正是有缘千里来相会,居然正正巧就在街上迎头遇上了,不愧是卫兄啊!” “是啊,祝五姑娘瞧上去花容月貌,蕙质兰心的,卫兄真是好福气。” “可不是好福气嘛,有祝府这么一个亲家,还考什么春闱呢,卫兄你在娘胎里便已经一步登天了。” ...... 一群人交口称赞,面带笑意,似乎都打心底里地为卫珩欣喜。 只是话有长有短,有好有坏,有些人嗓音里的酸涩和嫉妒,几乎都不用认真去辨别就能听出来。 一步登天的卫尔康连个笑也吝啬回,揉了揉眉心,语气困倦:“我接着便要去书斋,先就此暂别了,日后寻得时间,一定与诸位好好吃几壶酒。” 这帮人,其实卫珩与他们并不太熟。 只不过都是一同上京赶考的同乡,而昨日在京郊道上时,其中一人与卫珩遇上了,便极热切地邀他来一块儿赴同乡宴。 这些同乡与上回的霁县同乡不一样,霁县毕竟是小地方。 而这些士子,个个都是出身于江南越州的,有学识过人的清贫读书人,也有出身大家的豪门子弟,乱世里机遇是最说不准的事情,未来极有可能便出将入相。 卫珩只思索了片刻,便答应了。 他也没料到,竟会如此巧,青天白日的,在街面上就碰到了自己的未婚妻。 也幸而大宣的男女之防不如从前严重,不然若是旁人听见一群男子这么热闹地讨论着一个年轻姑娘,心底里都是要有想法的。 但即便是如此,卫珩也不愿再与他们聊下去了。 卫珩这个人,有个极其让人想不通的本领,便是无论他在哪儿,与什么人一块儿,说了什么样的话,都能成为众星捧月的焦点。 这种本领,祝亭霜也有。 也不知是气场还是相貌所故,总之就是让人不自主地便想往他身旁靠。 早在卫珩七八岁时,他身边的小厮平誉就仔细琢磨过这个问题了。 到了如今,他也没琢磨明白。 所以不得已,只能归结于是天赋异禀。 因为天赋异禀,所以明明他家世不是最出众,口舌不是最伶俐,行事不是最高调,举人排名也不是最高,众人的话头却总是围绕着他打转。 祝五姑娘不过出街买个芸豆糕,就在一众越州士子里出了名。 也是多亏了卫珩这个好笔友。 . 当然,如今的宜臻还不知道这事儿。 她正抱着一匣子芸豆糕,在马车上颠簸着沉思自己今日遭遇的场景。 卫珩怎的忽就来了京城呢? 之前半点儿消息也没有啊。 不是说他如今忙得很,在东昌府与那些使绊子的仇人应付的很辛苦么? 难不成...... 小姑娘垂着的睫毛忽然颤了颤。 难不成真的是来寻她退婚的吗? 怪道他今日居然难得的好说话,还让她从虎口里夺了食。 想来这芸豆糕,也是最后的临别赠礼了罢。 那早知道,早知道就多要一些了。 宜臻眨眨眼,努力忍住眼眶里的泪意,装出一副大丈夫顶天立地的坚强模样。 如果真是退婚......那就退婚罢。 左右她存了许多银钱,便是m.iyIguo.ne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