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儿从来都不由我定。”他说,“我从未打算过我要什么时候娶,要问你想要什么时候嫁,或是你母亲打算什么时候应允。” “若是你今日就应下来了,那我明日就可抬着聘礼去你府上下定。” “那可是我,我......” “你不必着急。” 他忽地扬了扬唇,语调懒散,“你既然已经这样与我说了,我已经很明白你是如何想的。事情我这边会安排下去,等你及了笄,你府上就碍不着你了。” “我本是想,等一切安定以后再做打算,我做的事儿并不如何安稳,你跟着我,多少都不安全。但我如今一想,这样的局势,你又呆在那样的府里,未必就比跟着我安全到哪儿去,倒不如我亲自看着了。” “你今日能主动与我这样提,我很高兴。多谢你。” ...... 天朗气清,惠风和畅。 明明是夜里,明明这话是用来称赞兰亭,但不知为何,宜臻就是从少年的神情里瞧见了这几个字。 她张张口,还想再说些什么。 只是脑子里因为卫珩的回答已经乱成了一锅浆糊,实在找不出一根清楚明白的线来。 “卫珩小儿,你可叫我好等!” ——正好这时,楼上传来一个豪爽的大笑声。 宜臻一抬头,就看见季连赫正趴在栏杆处,冲他们招着手,“酒都热了第二回了,你们总算是来了,快上来,我们方才说到了太子的这次变法,卫珩,你懂得多,你来与我们说说!” 原本凝滞的氛围总算是解开了。 小姑娘又失落,又仿佛松了一口气。 上楼时,她正盯着脚底板下的台阶瞅,心思有一搭没一搭地放在卫珩与季连赫的谈话上,忽然就感到耳畔游过一丝温热又熟悉的气息。 “宜臻,你方才能与我这样直接说,我觉得很高兴。日后你若有什么不懂的,想要知道的,自己或是旁人臆测并不确定的,都可来直接问我。我若是能答你三句,绝不会只说两句半。” “你是个聪明的姑娘,脑子转得快,有时候我未必知道你心里头在想些什么,若是我误会了你,或是你误解了我,平白生出些不必要的事端,对谁都是得不偿失。” 这是宜臻长这么大,第一次听见卫珩叨叨絮絮,在一个问题上与她说了这么多话。 她竟然觉得有点儿欢喜。 小姑娘抬起一只眼皮,瞅他:“那我方才那样问,你不会觉着无礼的很,一点儿都不像个姑娘家吗?我祖母若是在的话,听到我与你说那些话,说不准都要那棍棒打死我了。” “那是你祖母。” 少年眼神淡却很认真,“我与你祖母不一样。我希望你想说什么都能告诉我,不论你问什么,我都不会生气。” 寂静了一会儿。 “好,我记住了。” 也许是自小和卫珩通信的缘故。 宜臻小姑娘的三观已经逐渐被这只后世来的妖怪给染指了,变得和这时代的许多人都有些不一样。 在卫珩眼里,自己几乎可以像男子一样活。 想外出就外出,想说话就说话,想看话本就看话本,甚至活的要比许多男子还恣意。 这是宜臻最中意卫珩的一点。 ——卫珩尊重她。 ...... 宜臻随着卫珩一块儿上了楼,掀开帘帐,闻见了里头的酒香与烟火。 这是许多年前,她被人捉走的地方。 如今拆了外间与里间的隔墙,在中央摆了只宽大的矮几,上头架着两只小铜锅,炭火还在锅底下烧着,一锅红汤一锅白汤,咕噜噜冒着热气,矮几四周摆满了装着各式菜样的盘碟。 这是卫珩自己改良的古董羹吃法,汤料也都是他家的厨师一次次调出来的,味道极好,又能自己选菜料和蘸酱。 一个人吃时或许没意思,但人一多了,每每吃古董羹,都能吃的极开心。 只是这汤料毕竟是卫珩自己弄出来的独门方子,给了宜臻,还是理所当然,给季连赫,那就真是看在朋友的交情上了,季连赫并不愿把这方子外传。 自从给四皇子尝过一回而对方就成了甩不掉的牛皮膏药之后,季连赫就再也没有邀外人吃过古董羹。 今日难得摆上一桌,又都是久未谋面的老朋友,季连赫这小子开席不过半刻,就已经喝上了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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