雅苑外,栎容正踌躇着要不要进去和芳婆说出一切,毕竟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,芳婆虽是师傅,但她和薛家并无关系,要真是功败垂成大祸上身,岂不是到死也是个糊涂鬼? 芳婆最爱惜她那张褶子脸,不能回春也日日用甘泉水供着,她一定更爱惜自己的性命吧…栎容深吸了口气,迈步走进苑里。 里屋里,芳婆正拾掇着自己不多的物件,见栎容进来,芳婆面上嘿嘿笑着,端详着她微红的脸,拉着栎容在自己身旁坐下,左看右看。 “你好端端收拾东西做什么?”栎容拎了拎包裹,“芳婆,你要走?” 芳婆也不应她,捏了把栎容的脸,悄声道:“忙活了有些天,都忘了问你句…薛灿,疼你不?” 栎容垂眸,“他对我很好。” “装傻。”芳婆揪眉,“你知道婆子问你什么,薛灿血气方刚的,在那事上让你受委屈了没?” 栎容胳膊肘捅了把芳婆,“薛灿疼人的很,哪像你说的那样。” “那就好…”芳婆鬼笑,又埋头收拾起物件。 “你要回阳城?”栎容咬唇,她是想挽留芳婆的,但…现在留人,只怕反而害了人家。 “嗯。”芳婆头也不抬,“可不是薛家待我不好啊,这阵子吃的都是山珍海味,一天恨不得喂我十顿,用的也都是上好的东西…一群嬷嬷婢女跟前跟后,我瞧着就心烦。富贵不假,但也太拘着,婆子啊,享不了这个福,还是庄子好,我啊,倒有些想那些棺材板了。” “有福也不会享,真是…”栎容揉搓着衣角,“之前还老撺掇我找个好人家呢?” 芳婆偷瞥栎容的脸,笑了笑道:“阿容是有福气的人,自然是要过好日子的,我不一样,我劳碌大半辈子,是改不了运了。” 见栎容眼眶发红,芳婆叹了声揽住了她的肩,哄着道:“湘南离阳城也不算远,真要想我,让那杨什么的赶匹快马,也快得很。” “是杨牧。”栎容哽咽着,“来了还会走,就不能一起好好过日子么?” 芳婆环视着满目琳琅,眼中没有一丝留恋,“要不是想送阿容出嫁,我也不会来…”芳婆收起惆怅,又变作一张不好惹的皱脸,“也不用那杨什么的送我,那小子聒噪的很,一路上说的我耳朵疼。不过,可得雇一辆最好的马车呐,婆子一身老骨头,可经不起折腾了。” 栎容噗哧低笑倚在了芳婆的肩头,想着什么低声道:“芳婆,那时我年纪小,很多事也不记得了,当年你怎么就会留在我家庄子?做个帮佣就算了,还陪着我许多年,就好像我亲娘还活着。” 芳婆抚着栎容的发,苍老的眼睛动也不动,“去哪里也就是为了活着,你家庄子地势好,原本就想当个暂时落脚的地方,等攒些钱银上北下南去哪里都不难。谁知道…”芳婆缓下声音,“留下,就离不开,你早早没了亲娘,被个大老粗胡乱拉扯着,我瞧着也是心酸,多好的丫头,怎么也不能蹉跎在个义庄里。我心里想着,能多教你些也好,阿容以后走出去也不会被人轻看吧。” ——“你是舍不得我,才没走?” 芳婆捋开栎容耳边的发丝,凝望着她清丽剔透的脸,透过这张脸,她似乎看见了许多年前的自己,和栎容一样爽朗可爱笑傲人间。 光阴不可逆转,带走女人引以为豪的如花韶华,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。 “算是吧。”芳婆淡然笑着,“天地虽大,却未必还有谁会像栎老三那样留下一个又老又丑的婆子,我描妆的手,也能在你家派上用处不是?不如,就陪着你们父女,也不坏。” 芳婆扳正栎容的的脸,低缓道:“嫁给这个男人,自此就是荣辱生死都绑在了一处,紫金府现在荣光,要是有一天风光不在,阿M.IyIGUO.Ne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