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宜秋脸色一白,看了看天色,这么早便要就寝,今晚看来是逃不过一场劫难了。 罢了罢了,躲得一时,躲不过一世。一咬牙,一闭眼,忍一忍也就过了。 两人各自盘算着,一前一后回到殿中。 尉迟越去殿后沐浴更衣,沈宜秋坐在妆镜前,由宫人和婢女替她解发髻。她从镜中看见素娥和湘娥眉眼间尽是喜色,不由苦笑。 素娥和湘娥却是喜滋滋地交换了一个眼神。 他们早晨收拾衾被,知道昨夜无事发生,心里暗暗焦急,方才见太子早早归来,与太子妃相携入室,心里都松了一口气。 太子娶妃,同时封了两位良娣,按照祖制,大婚前三日太子和太子妃同宿,过了这三日,除了每月朔望,其余日子便由着太子选了。 他们娘子又没有家里仰仗,若是一开始没站稳脚跟,往后这宫里人越来越多,日子便不好过了。 已经白白浪费一夜,剩下两夜,能一举成孕便好了。 沈宜秋由着他们替自己梳顺头发,接着脱下衣衫,换上轻软的薄绢寝衣,然后叫宫人们熄了灯烛退至殿外,只留了墙边几盏铜雁灯。 帐幄中一片幽暗,只有些微光从织物的纹理中透入。 换完衣裳,尉迟越恰好也从殿后走出来,他刚沐浴完,换了宽大的寝衣,微湿的头发披散下来,赤足踩着厚厚的丝绸地衣走过来,低下头道:“太子妃也安置吧。”声音比平日软一些轻一些,许是因着周遭的幽暗,越发显得暧昧不明。 沈宜秋咬了咬牙,事已至此,也只能想方设法让自己舒坦些了,越是紧张,一会儿吃的苦头越大,倒是让自己松弛下来,还容易捱一些。 尉迟越却是饿得头晕眼花,方才在热汤中一泡,更是有些心慌,此时仍旧胸闷气短,说话也是有气无力。 两人先后上了床,并排躺下,盖好衾被。 沈宜秋把双手平放在小腹上,深吸了一口气,然后缓缓吐出,尽力让自己放松下来。 然而上辈子最后三四年两人便没有同过房,便是朔望日他来她寝殿,也是在侧殿中睡,眼下又同床共枕,要放松谈何容易。 尉迟越却是另一般忐忑,沈宜秋与他并排躺在床上,两人离得很近,他几乎能透过两层薄绢感觉到她的体温。 随着她的每一次呼吸,莫可名状的甜香在空气中弥漫,萦绕在他鼻端,似花非花,似蜜非蜜,却让他想起清晨带露采下的梨子,咬一口细嫩的果肉,清甜汁液在唇舌间迸溅…… 尉迟越喉结一动,可耻地咽了一口唾沫,越发饿了。 更可耻的是,他奔波了一整日,饿得腹中抽搐,身上有一处却还不甚安分,连他也不禁有些佩服自己。 沈宜秋忐忑不安地等了半晌,身旁的男人却只是仰面躺着,并无进一步的动作,她不禁有些恼火,自己洗干净脖子,伸长了给他砍,那刀却迟迟不落下来,实是莫大的折磨。 此刻尉迟越也在挣扎——他明媒正娶的新妇就在身旁躺着,他本来无需多问,只要将她腰间带子一抽便可。 可是刚抬起手,他便迟疑了,今日她在仙居殿受了委屈,眼下正满腔哀怨,他拉她行此事,纵然她只能依礼顺从,却也太不体谅人。 想到此处,尉迟越的手轻轻落在沈宜秋的小臂上,顺着她的手腕摸索到她纤细的手指,轻轻握了握,清了清嗓子道:“阿沈,母妃有时就是……今日委屈你。” 这话若是换了平日,他是决计说不出口的,此时黑灯瞎火,免去了几分尴尬,倒是脱口而出了。 说完这句话,他便感到沈宜秋的身体一僵。 想来她不曾料到他如此体贴,定然十分动容,也不知会不会背过身去,躲在被子偷偷抹眼泪。 尉迟越心里溢出些许柔情,拍拍她的手:“睡吧。”那种事不急于一时,不妨忍上几日,待她安顿下来再说。 沈宜秋仿佛被雷劈了,怔怔地望着黑黢黢的帐顶,百思不得其解。 她和郭贤妃针锋相对,尉迟越非但没有怪她,还反过来安慰她?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? 她的一只手还在男人手里捏着,手心已经汗涔涔的。 她深吸了一口气,不能自乱阵脚。 她心绪稍平,默默将这两日的经历逐一分析,总算恍然大悟,是她自作聪明,忘了过犹不及的道理。她驱逐郭贤妃的人,将她得罪狠了,导致今日郭贤妃一再难为她。 尉迟越m.iYIgUO.Ne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