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六娘和王十娘不一会儿便挑花了眼,直到不知如何选。 沈宜秋便替他们参详,拎起一端褪红色的丛菊瑞锦,披在宋六娘身上比了比:“这端如何?” 王十娘拊掌道:“先前还觉这颜色太浮,倒是格外衬六娘,娇嫩又俏丽。” 宋六娘也觉好。 沈宜秋又替王十娘挑了一端少府监绫锦坊出的杏黄色水波纹绫,上面绣着大朵的玉兰。 王十娘从未穿过这颜色,执起铜镜一照,却意外合适,由衷道:“阿姊真好眼光。” 沈宜秋又替两人选了几端,衣衫、裙裳、腰带和披帛一一配好,两人连声赞叹,旋即道:“阿姊还未挑呢。” 沈宜秋指了一端檀色绣黄蜀葵的:“这花色如何?” 两人直摇头:“不好不好,太老气。” 宋六娘拎了一段嫣红的:“阿姊生得好,肌肤又白,这样鲜亮的颜色才衬你。” 王十娘也笑道:“阿姊给别人挑倒是一挑一个准,怎么给自己挑的这般老气。” 拿起一段朱槿色的放她身上比划:“这个也好。” 沈宜秋对着铜镜照了照,有些拿不准:“似乎过于鲜亮了……” 两人不住摇头:“哪里,是阿姊平日穿得太素淡了。” 一时选定了料子,沈宜秋叫宫人送去绣坊,又打开奁盒叫他们挑簪钗环佩,三人对镜插戴,忙得不亦乐乎,最后宋六娘选了一对菊叶形錾刻菊花纹的金簪、一对红宝石茱萸钗,王十娘选了一支羊脂白玉雕玉兰花头簪,并一对菊花纹宝钿金插梳。 恰在这时,有宫人进来禀报,丛教坊召来的两名乐人到了。 沈宜秋便即宣他们入内,那两名乐人一男一女,都生得眉清目秀,特别是那男子,生得长眉秀目,身姿飘逸,容止闲雅,不像个乐人,倒像是哪个膏粱之族的公子。 沈宜秋心中暗暗称奇,宋六娘和王十娘极少见到外男,当即垂下头,双颊微微泛红。 沈宜秋知道两人不自在,便叫宫人搬了一架木屏风来,让两个乐人在屏风外奏乐,宋六娘和王十娘这才恢复如常。 沈宜秋便对两位良娣道:“前日皇后娘娘叫人送了内坊新调的脂粉和眉黛来,你们想试试么?” 宋六娘跃跃欲试,挽起衣袖塞进金臂钏里:“我来给阿姊画眉。” 王十娘乜她一眼,没好气道:“你省省吧,我这张脸成日让你糟践也就罢了,还来祸害娘娘。” 边说边轻轻搓手:“我来伺候阿姊。” 不等沈宜秋抗议,两人已经七手八脚地把她按在妆镜前,王十娘调胭脂的时候,宋六娘便去解拆沈宜秋的发髻:“阿姊,妹妹替你梳个闹扫髻。” 王十娘道:“又来了,你小心些,别把阿姊的头发揪下来。” 宋六娘撇撇嘴:“阿姊的头发又光又滑,又不像你似的都是结。” 王十娘指尖蘸了胭脂,在宋六娘脸颊上掐了一把,宋六娘的圆脸蛋上顿时出现几条红杠子,她兀自不知,一边给沈宜秋篦头发,一边唠唠叨叨数落王十娘的头发又细又干。 宫人们在一旁见了也不由好笑,这两位良娣时常来承恩殿与太子妃作伴,便是沈家出事也没有一丝一毫变化,反而对太子妃更体贴。 素娥等人看在眼里,不觉放下了戒备和成见,偶尔感叹,这两位良娣虽是太子的妾室,倒比沈家那些小娘子更像是娘子的亲姊妹。 王十娘调匀胭脂,在沈宜秋脸颊上一层层细致地染开,又扑上干茉莉与真珠研成的细粉,接着打开黑檀螺钿盒子,用小楷蘸了螺子黛,让沈宜秋闭上眼睛、仰起脸,一手轻轻扶住她的下颌,细细地替她描眉:“阿姊的眉生得好,我都不知道往哪里下笔,倒是画蛇添足了……” 话音未落,屏风外的琵琶声忽然戛然而止,只听外面宫人道:“奴婢请殿下安。” 三人这才知道是尉迟越来了。 王十娘还没来得及放下笔,尉迟越已经绕过屏风走了进来。 尉迟越往殿中扫了一眼,只见绫罗绸缎、胭脂香粉铺了一地,他的太子妃正披头散发坐在妆镜前,他的两个良娣,一个给她梳头,一个托着她的脸替她画眉,外面乐人奏着琵琶,m.IYIGuo.nE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