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温不语。 姜珩继续道:“舅舅,当年他为救我,夜出京城,被追杀八百里,最后跌入冰河,险些丧命。我又为他做过什么。”他扭过头,看着杜温,眼里漫着血丝,“只有他我是赌不起的。哪怕只有万千之一的几率是真,我也不敢啊,舅舅。” 杜温又叹了口气,凝视着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外甥,半晌,点头道:“你是统帅,你下命令,没有人会不从。想做什么就做吧,舅舅也不想看你后悔难过。” 这对舅甥低声说着话,城楼上的姜渡却是有些不耐烦了。 他心里有隐隐的不安,说不清楚,看不分明,就是一种直觉。架在白衣青年脖子边的刀握得也有些不稳了,青年呜呜咽咽,生怕他一个手抖就了结了自己的小命。 姜渡冷声道:“别动。不准出声,想死吗?” 说完,他看了看那边姜珩的情况,正欲叫人开口催,脖颈边忽地一凉。 有什么熟悉的东西抵在了他的脖子上。 耳边也是微微含笑的熟悉声音:“他大概不想死。安王殿下若是想死,在下倒是可以助殿下一臂之力。” 姜渡的脸都僵了,那把匕首挨得极近,他说话都不由得小声了许多,咬牙道:“沈静鹤。” 出现是出现了。 出现的时机和地点却让姜渡气得想同他同归于尽。 沈止穿着士兵的铁甲,从容一笑:“殿下还记得在下,真是难得。怎么样,把刀放下吧?殿下琼枝玉叶,这般金贵,总不想和一个百姓一起死去吧?” 姜渡僵了会儿,恨恨地将刀扔到了地上。 沈止挟持着姜渡,城楼上也没人敢轻举妄动。 也是因为没有人注意这个不起眼的“小兵”,都在盯着城楼下的动静,沈止才有机会得逞。 城楼上的变故瞬间就被注意到了,沈止将头露出,把姜渡按压在城垛上,遥遥地冲姜珩挥了挥手。 姜珩盯着他,瞬间就确定这才是真的沈止,一颗心也不知该落地还是继续悬空,有些紧张地看着沈止的动作。 沈止挟持着姜渡转过身,微笑道:“安王在我手上,局势已明,尔等无主,还不受降?立刻打开城门迎昭王殿下进城。” 姜渡黑着脸:“不许打开城门!” 姜渡的手下们犯了难,面面相觑,不敢动弹。 现下局势确实已经很明白了。 京城里的士兵本来就不多,就借着城门和城楼坚守着罢了,若是姜珩直接下令攻城,他们毫无疑问会惨败。更何况主子已经被人掳在手,他们何必在拼命?多不值当。 沈止道:“殿下,您还真是冥顽不灵。” 姜渡冷笑一声:“争?姜珩这么想和本王争,不如争一个废墟?沈静鹤,那暗道里那么多火药,一旦引爆,莫说皇城,整个京城都会颤三颤。” “您想引爆火药?” 姜渡麻木着脸,暗里却握紧了手:“自然。我的人随时可以发射信号,让守在那儿的人引爆火药。” “是吗?”沈止温声道,“您不想找丽妃娘娘了?” 姜渡的死穴被戳中,眼睛变得血红。 沈止来前特意问了一些事,了解得清楚,慢慢道:“丽妃娘娘从小爱护您,事事照顾您,教导着您。您顶撞了常贵妃,差点被打死,是丽妃娘娘拼命救了您,因为寒冬腊月,跪得太久,寒气钻进了骨子里,生了腿疾,纵是医术高超的娘娘本人也医治不得,每到秋冬下雨时,总是寒痛难忍。听说当日你发誓会让丽妃娘娘过上最好的日子,谁也不能再欺你母子二人一分。如今,殿下竟是都忘了?” 姜渡怒道:“闭嘴!” 沈止温声道:“听闻娘娘的腿疾,只有用火山旁的炎石才能暂且压制一二。殿下每每都会亲自去采集,如此孝心也是难得。现在丽妃娘娘躲在地道中不肯同你相见,饥寒交迫,腿疾并发,就等着殿下悔悟,回心转意。您真的舍得让丽妃娘娘在爆炸中变为一堆齑粉、尸骨无存?” 姜渡顿时哑了声,好一会儿,才愣愣地叫了声“母妃”,两行热泪便滚落脸颊。 沈止心里略松了口气。虽然这样用姜渡的母亲来“威胁”不太好,但能避免地道爆炸、皇城塌陷也是好事。 m.iyIgUo.NE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