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上了马车,陈修远撩起帘栊,马车行了很远,何妈还在远远看着,直至消失在眼帘尽头。 正值晌午,是一日中最闷热的时候。 早前为了低调,马车中没有置冰,眼下只能将帘栊卷起,让风灌进来。正好没有折腾,陈壁一面驾车,一面问道,“主上,真要何妈来东宫啊?” 陈壁明显高兴。 陈修远正靠在马车一侧休息,“早前东宫的惠嬷嬷是洛远安的人,惠嬷嬷一死,还会安插旁人,涟卿身边没合适的人处处受制,何妈在,诸事可以放心。” 陈壁感叹,“何妈来,当然更好!” 陈修远没应声。 陈壁似是想起什么一般,又侧眸,“主上,何妈家中没事吧?我方才没好问何妈。” 陈修远轻声,“好几年了,有事也都没事了。” 陈壁心中唏嘘。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,陈修远靠在马车一角,空望着一处出神。 何妈早前是母亲身边的管事妈妈,一直在敬平王府,是王府的老人了。他和大哥,阿婉三人,都是何妈照顾大的。 后来母亲过世,阿婉出嫁,何妈就跟在阿婉身边贴身照顾。 如果当时阿婉母子平安,何妈应当还留在燕韩。家中书信只是契机,其实是何妈到后来还接受不了阿婉不在的现实。 想起当初念念出生的时候,他也害怕。 但最后看到陈翎母子平安,他抱着刚出生的念念看了很久的时候,念念也睁眼看他的时候,他也终于释怀…… 一晃好些年了。 陈修远敛了思绪,眼下西秦宫中这些蝇营狗苟,何妈在,能应付大多。 眼下是要寻个合适契机。 “主上,到了。”陈壁提醒。 等到茶肆再兜一圈,国子监学生的论道还在激烈进行中,陈修远换了衣裳,重新乘马车回东宫。 茶肆在东市,马车外的车水马龙映入眼帘,陈修远目光落在一处。 “陈壁,停下。” * 宫中,浮云亭。 洛远安在亭中看书,岁之快步入内,“上君。” “嗯。”洛远安没抬头。 浮云亭是宫中僻静处,都知晓上君喜静,喜欢在浮云亭这处看书,所以但凡上君在,旁的宫人大都避讳。 周遭没有旁人,岁之上前,“殿下遣人打探了惠嬷嬷的事,眼下,应当知晓了。” 他指尖翻过书册,目光却未移开,温和道,“知晓也是好事,她也应当知晓宫中的事,朝中的事,哪件不是沾血的。” 岁之又问,“那上君,信良君这处,还要继续安抚吗?如果不安抚,怕是要冲着东宫去了。” 洛远安端起茶盏,“不安抚了,让他去。不让她碰碰壁,她不知道谁才是能帮她的。” 朝中水深,她碰壁溺水,就知晓来找他。 “寒光寺的事有眉目了吗?”洛远安问起。 岁之悄声道,“抓到一个人。” 洛远安眸间微顿,先问,“天子知晓吗?” 岁之摇头,“私扣下来的。” “严刑逼供过,熬不住,招了。”岁之附耳,“是定远侯府。” 洛远安指尖微滞。 “但此事尚有蹊跷,说放冷箭的不是他们的人,但这因为一箭暴露了,他们的计划被打乱,他们原本是冲东宫去的。” 洛远安放下茶盏,“此事不查了。” 岁之意外。 洛远安指尖轻轻敲了敲杯盖,岁之会意,相关人都不留了…… 等岁之离开,洛远安目光凝在书册上的一处。 稍许,旁的内侍官来跟前,“上君,太医院的吴太医来了。” 洛远安放下书册,眼中已经恢复了早前的温和,“好。” 吴绵中是负责替岑远诊治的太医,他同吴绵中交待过,岑远这处的任何消息都要告诉他。 吴绵中入了亭中,朝洛远安行礼,“下官见过上君。” “怎么了?”他平静问道。 “上君早前吩咐过,若是同岑太傅有关的任何事情都要告知上君一声……”吴绵中面露迟疑。 “岑太傅怎么了?”洛远安见他欲言又止。 吴绵中深吸一口气,“上君,下官思来想去,下官早前应当见过岑太傅。” 洛远安看他。 M.IyIGUo.NE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