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面记录的竟然都是每天吃的东西,做的事,而到末尾,总会有一句:“我已经死了啊。” 看上去就跟中二病日记差不多。 牧水翻到最后,又是那幅画。 硬质的底壳上,画了一个模糊的轮廓,纤细。 不像是人,像是一道吹来的风。 频繁出现,它可能是齐星汉心底的某种象征。 牧水指着问齐星汉:“这是什么?” 齐星汉靠边停下了车,分神看了看那幅画,他一怔,眼底竟然涌现了一丝空茫。这可太难得了。他多数时候,眼底其实都是麻木而冰冷的。 “……是人。”齐星汉艰难地从记忆中搜索着,他的五官都不同程度地表现出了,他自己完全没发觉的微小的焦虑。 牧水这下可以肯定,这的确画的是个人,而不是一种象征。 这个人,对于齐星汉来说,应该印象深刻,但他偏偏记不清了,所以他才会难得表露出焦虑。 “是一个什么样的人?”牧水轻声问。 他扯了两张纸包裹住手,这下连冰淇淋又化了一点也顾不上了。 他盯着齐星汉,目光柔和,尽量让齐星汉感觉到安全和舒适。 “一个……”齐星汉缓缓闭上了眼,他抓住了方向盘:“一个很小的人,很小,很瘦。他说看着我的眼睛的时候,就像是望见了灿烂的银河。” 原来起名的也是这个人。 那他对于齐星汉的意义,应该的确是不同的。 齐星汉为什么记不清了?从齐星汉能清晰描述出,是什么时候被母亲发现背上有骨刺的,就说明他的记忆应该是具备连贯性的,中间篡改的,仅仅只是他是死是活,难过伤心与否的记忆…… 齐星汉缓缓睁开了眼。 他的语气有一丝茫然:“……我不记得了,我不记得他了。” 牧水将手中的冰淇淋投掷进了一边的垃圾桶,他擦了擦手,飞快地将车窗调起来。然后他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带,微微俯身,从齐星汉的身上探了过去。 他把齐星汉那边的车窗也调了起来。 然后牧水关掉了车里的灯,只留下街道两边的路灯,投射了部分昏暗的光芒进车内,像是打了一盏暖黄又微醺的灯。 齐星汉的呼吸突然停滞了。 他看着牧水的动作,身体微微放松了下来。 等做完这一切,牧水才重新坐好了,伸手慢吞吞地掰开了齐星汉的手指,将他的手从方向盘上带了下来。 牧水的手指贴着齐星汉的手指,带来一点温热的温度。 这种温度,会让人感觉到一种本能的舒适、放松,这种肌肤贴近的感觉,更会给人一种安全感。 牧水的声音更加低柔,他说:“现在,闭上眼,我们一起来回忆一下……” 齐星汉十分配合地闭上了眼。 “你遇见他的时候,是上午,还是下午?” “……下午。” “天空是什么样子的?蓝色的好像被雨水洗过一样?还是乌云低垂,风雨欲来的样子?又或者是,天空布满云霞,黄昏时挟裹着一点绯色的光芒披洒在他的肩上……” “……是黄昏,太阳快要落地的时候,他看见了。”齐星汉的睫毛微微颤动:“他看见了我的样子……” “嗯,他和你说话了吗?” “没有,他就只是坐在那里……笑。他在冲我笑。他很小,坐在那里,好像轻轻一抱,就能抱起来。是我走了过去,我和他说话了。” “说了什么?” “我问他,走丢了吗。” “那他说什么?” “他反问我,你走丢了吗?他年纪小,但是口气像个大人。” “然后呢?” 齐星汉的眼珠微微动了动。 像是在竭力地回忆,但这段回忆实在太模糊了,以至于他很难再回忆起别的东西了。 牧水也不急,他还是静静地看着齐星汉,慢慢地等着。 车内安静极了,连心跳和呼吸声都几不可闻。 人的四肢会本能地感觉到发软,大脑会渐渐恍惚起来。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m.IyigUO.nE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