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发簪,耳上挂赤金流苏耳坠,两只手腕子上各戴一只老坑玻璃种翡翠镯子,面上扑厚厚一层粉,又涂了艳艳的腮红,打扮得既富贵又喜气。 只是她眼角细纹早生得细密,面上肌肤更是松弛下垂,往日里还不觉得,今日装扮得过于华丽美艳,却越发衬出其老态来。 柳氏与王氏打了招呼,随意客套两句,便对婧怡道:“去看看你姐姐罢,她今日出了门子,往后你两个说体己话的时候可就少了。”顿了顿,低声道:“你也帮大伯母开解开解她。” 婧怡一愣……她和婧绮从小到大,何时说过体己话的?刚想开口推脱,忽见柳氏面色戚戚,隐有哀求之色。 这才明白过来……柳氏是怕婧绮遭逢如此变故,一时想不开要寻短见,希望自己能开解一二。 婧怡并不认为婧绮会寻死……一个将死之人,会向母亲讨要嫁妆么?听说她还亲自挑选了陪嫁丫鬟,除侍画外,另三个皆十四五岁年纪,识文断字,且相貌十分出挑,显见得是预备做通房丫鬟的。 不仅不会死,只怕都已开始规划未来的日子了。 不过,看她刺伤陈庭峰那股子狠劲儿,婧怡便总觉得她不会轻易干休,不定还要闹出什么来。 想到此处,她微微一笑,应了声是,告退出来往婧绮屋里去。 刚到门口,便见为婧绮梳妆的全福夫人挑帘出来,看见他,笑道:“是二姑娘罢,来看你姐姐?” 婧怡忙屈膝行礼,回道:“是,多谢您为我大姐姐梳妆。” 那夫人便呵呵地笑,走近两步,压低声音道:“你快进去瞧瞧罢,我给多少新娘子上过妆,就没见过你姐姐这样的。阴着脸儿出神,既不笑、也不说话,大喜的日子,这样可不吉利……我这刚预备去告诉你母亲,你就来了。” 见婧怡点头,她才复提了声音,笑道:“二姑娘快进去罢,也让我躲个懒,上院子里瞧瞧热闹去。” 婧怡走进屋,见婧绮孤零零坐在床上,凤冠霞帔、吉服加身,已穿戴得齐整。全福夫人为她画了标准的新娘妆,脸刷得雪白,涂了红红两大块胭脂,嘴唇却只小小点上一点。 倒像是个年画娃娃,只她果真神色阴冷,看着便不觉瘆得慌。见婧怡进来,更不见半点反应。 婧怡却不要她什么反应,只是上上下下细细地打量她,从头顶凤冠上的珍珠、到脚底鞋上的绣花,无一处错漏。 忽然,她猛地伸出手,一把捉住婧绮的手腕。 “你干什么!”婧绮吓了一跳,连忙甩开婧怡。 却已是不及,只见婧怡从她袖中扯出件物事来,扔在地下,拍手道:“我还道姐姐藏了把剪子,却原来是这个。” 婧绮哼道:“我藏剪子做什么,当我要戳脖子么,”冷笑一声,“我若是死了,岂不叫你们称心如意……我不仅不会死,还会活得比你们都久。我要看看,你们都会落个什么下场!” 婧怡瑶头一笑:“这样,我原本还以为你是要去杀了二表哥呢。” 婧绮一噎,扭过脸去再不理她。 婧怡却正了脸色,指着地上的物事道:“大婚之日,姐姐在身上藏这个做什么?”顿了顿,见婧绮不接话,接着道,“难道,你是预备在大庭广众之下,污蔑亲叔父是辱你清白的禽兽,好叫他从此身败名裂,永无翻身之日!” 婧绮脸上粉擦得太厚,还看不出什么,细白的脖颈却早红了,怒气冲冲地站起来:“你胡言乱语地说什么!”一扬手就要去打婧怡。 婧怡哪里肯吃这亏,后退两步,轻轻巧巧躲了开去,嘴里却仍冷笑者:“我胡言乱语?还是你自己个心思龌龊……若不是心存歪念,何必带这东西?若叫旁人看见了,还道你又在勾搭外男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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