熊丽瑾声音钻进她的耳朵,康昭也扎进她心里。 她失控走音,熊丽瑾问:“阿娴,你怎么了?” “……没事,走路差点扭到。” 她扶着餐桌边沿,回头瞪康昭一眼,那人嘴角浅勾,游刃有余地笑,两瓣薄唇测量她耳垂的厚度。 小巧的一片,如多肉植物叶子,仿佛狠心一掐,就会沁出汁水。 熊丽瑾问:“今天入院医生怎么说,什么时候做手术?” 餐桌中央摆着一只长颈玻璃花瓶,永生花长久绽放,虬枝妖娆。 花枝颤颤而动,如若是挂雪的松枝,雪花也将簌簌下落。 柳芝娴说:“明天做检查,大概后天。手术前一天要家属、签字。” 花瓶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拨,一点一点,往边上挪。 桌脚发出尖锐的嘎吱嘎吱。 熊丽瑾问:“你那边怎么那么吵?” 柳芝娴像趁着监考老师打瞌睡、堂而皇之拿出小抄的学生。 “拧螺丝、打滑……” 熊丽瑾奇道:“拧什么螺丝?” 柳芝娴双颊赤红,像跑了几公里,上气不接下气,有点烦躁。 “不知道、大概吧。” 花瓶来到餐桌边缘,摇摇欲坠。 通话计时在走,柳芝娴挑战父母权威的战栗也在激生。 康昭给她建立一道屏障,隔绝外界纷扰。 在他的臂弯里,她不再是父母面前唯唯诺诺的女儿。 而是可以任性撒娇、回归天性的小女孩。 如果可以,她想和这样一个人建立长久稳固的关系,建立一个新的、属于她的家庭。 熊丽瑾问:“明天要给你送饭吗?” 柳芝娴说:“不用、我跟男朋友吃……” 嗙啷一声,花瓶碎成一地马赛克,干花和虬枝凌乱交叉,不分彼此。 熊丽瑾饱受耳膜和心灵冲击,不知先问哪一个。 “你那边又怎么了?” 柳芝娴:“……手滑、杯子碎了。” 她被抱上桌面,脚踝架他肩头,折成v字,正面攻击更具摧毁力。 柳芝娴尾骨有点硌疼。 康昭稳稳托住她脊背。 熊丽瑾终于反应过来:“你男朋友竟然有空陪你?” “见面再跟你说、我找扫把……” 掐断电话,甩开手机,柳芝娴终于可以空出手锁住他。 客厅大窗窗帘未落,天色已暗,城市的霓虹灯盛大登场。 可柳芝娴拥着康昭,屋外仿佛是门鹤岭上方浩瀚星辰。 没有经常否定她的父母; 没有他阴魂不散的前女友; 有的只是广袤无垠的星幕,繁密青翠的森林,仿佛漫步另一个时空和世界,关注更多的是自身感受,以及身处大自然中对生命原始的思考。 而她现在无疑很快乐。 她盯着那双漂亮的桃花运,里面仿佛藏着门鹤岭那片星空,那片常青而神秘的森林,蛊惑她跌进去。 柳芝娴动情地说:“康昭,我爱你。” 康昭心脏给狠狠揪了一下。 柳芝娴这人看着温婉无害,却能不经意间给他一记暴击。 就如那晚忽然甩他一耳光,就如梦呓出陌生男人的名字,就如现在。 用残存的理智思考,床笫之言的“我爱你”,大意应当是:我要你。 爱这个词太轻也太重。 康昭可以毫不犹豫说他爱门鹤岭那片森林,却无法直率说爱一个人。 情浅时不能言爱,情深时也不必m.iyIgUO.Ne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