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打开瓦罐的盖子, 蒸腾的水汽炽热无比,灼烫袭人,颜若栩一惊,盖子随之被打翻在地,在她的脚边碎成一地渣砾。 坠儿闻声从外面跑进来, 先是看了颜若栩食指上被烫出的水泡,脸上带着担心:“公主, 奴婢先去拿烫伤膏,这汤药有我看着,公主就放心吧。” 颜若栩在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,点头走出去。 外面的雨势早就大起来, 风中夹杂了湿润的水汽, 迎面袭来。 颜若栩立在西窗之下,望着院内淋漓的雨水,一头乌发绾成简单的发髻,不坠珠玉, 只有一枚桃木簪子藏于发间。 陆垣蛰从父亲书房归来, 踏步而入时,首先看见的便是这样一抹略显孤寂的背影。 他缓缓走到颜若栩身旁, 与她并肩而立。 屋子里没有掌灯,天色早已经昏沉,陆垣蛰一半的面孔没在暗处,细微的蹙眉,缓缓将手搭在颜若栩的肩头,旋即舒展开眉眼,和声道:“入夜了,若栩,别在风口站着。” 白日间被蒸汽熏伤的手指已经上好了药,可伤处仍旧针扎似的疼痛。颜若栩扭头看向陆垣蛰,没由来的想到,她不过烫伤了指头,水泡如半粒豆子那般大,尚且如此疼痛,他的伤那般重,留了那么多血,该是痛极了吧,可又憋着不肯出声,这人啊,真倔。 颜若栩的手轻轻搭在陆垣蛰肩膀上,动作很轻,生怕弄疼了他的伤口。 “陆公子说的是。” 说着她仰起头,弯起嘴角,露出微笑道:“药还在小厨房里温着,我去取来,这药苦涩,已叫人备了宫里头的蜜果子,待会吃一粒在口中,汤药便不苦……” 越往后说,颜若栩的声音就越细。 雨水落地氤氲出一片薄雾,天地间只留最后一抹余韵,将暗不明,浅浅的。 衬托着陆垣蛰的眼眸琉璃似的好看,眼睫在眼脸投射出一方暗影,柔和的光从眸色深出探出,落在颜若栩的脸上。 初识陆垣蛰时,他在她眼中是桀骜肆意的少年,狂傲,是不肯低头的硬骨头。如今日日相处下来,方才知道眼前这人,柔和得很。 天色愈发昏暗,风雨更加急骤,不知是为何,陆垣蛰心跳快起来,他一只手扶着颜若栩的后腰,眼前的女子垂眸,嘴角处弯了对梨涡,笑意清浅。 他喉头紧了紧,手往下握住了更纤细之处,触感温软,手略用力收紧几分后,他的心跳得更加厉害,慌乱的心跳甚至盖过了哗啦的雨声,令他目眩。 那是极为轻柔的吻,颜若栩未曾眨眼,看着陆垣蛰附身靠过来,一手环住她的腰,好像捧着易碎的珍宝,小心翼翼覆上她的唇。 浅浅的鼻息打在颜若栩的脸上,还有眼前人身上略苦的药香,萦绕在鼻尖。 柔软,温柔,夹带着小心的试探。 颜若栩闭上眼睛,头脑有些昏沉,失力往前一靠,扑在了陆垣蛰的怀中。 雨雾愈加浓郁,一股雨腥气冲了进来,有凉意。这股子凉气惊醒了颜若栩,令她从温柔的氛围中找回几丝清明。 她睁眼,见陆垣蛰如山峦起伏的眉眼近在咫尺,他闭着眼,眉峰微蹙,好似下了决心一般,更加用力的将女子娇软的身子拢在怀中,执拗的不愿意放开。 他终于下了决心,今后无论风雨,纵有千险,堂堂男儿若连心中的情愫都不敢吐露,简直枉为人一遭。 这般一想,索取得越发多起来,他藏不住了,从古至今,没有藏得住的情。 颜若栩被禁锢在怀动弹不得,知他受了伤也不敢用力挣扎,只是那人激动的不能自己,手中气力没了分寸,生生弄疼了她。 细碎的呜咽声敲击在陆垣蛰心间,声音极轻,如人在耳畔轻吹吐气如兰,也像酣睡的婴孩无意识的嘤咛,陆垣蛰如梦方醒。 今日他太过唐突,必定吓着她了。陆垣蛰这般想着,却忍不住的流连,将额贴在颜若栩的脸颊,手指摩挲着她的眉眼,轻叹一声。 “若栩……对不起,我……M.iYiGUO.Ne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