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臣妇不饿。” 皇帝又又叹了一声,想和她说说话,可觑她神色,看她面上始终淡淡的,没什么表情,不知道该说什么,正默默时,忽听外头起了喧哗声,只听春纤焦急的声音远远传来,“大长公主,小姐正在房内歇息,请容奴婢通传……” 皇帝尤未有什么反应,见她已仓皇站起,拉着他起身,推着他往后窗去。 皇帝听外头姑母这气势汹汹的动静,停步窗前不动,握住她手臂道:“她若是欺负打骂你……” 温蘅推不动皇帝,急道:“纵是她当场打死我,陛下您难道还能现身吗?!!” 皇帝被她这话噎住,也不知心里是何感觉,只是难受憋闷,一腔郁气堵在心口。 外头,华阳大长公主已一路闯到了房门前,正被身怀武艺的碧筠强行拦着,温蘅知道华阳大长公主身边也有侍女会武,拦不了多久,她害怕华阳大长公主撞破此事,她畏惧明郎知道她与圣上的纠葛,若明郎知晓她与圣上的种种,知道圣上以她兄长的性命挟她就范,知道她已委身于圣上,他会发疯的……君臣有别,若他到时情绪激涌地失去理智,众目睽睽之下,做出些什么伤害圣上的举动,招祸自身,那可如何是好…… 温蘅急得出汗,不停地劝“陛下您快走”,却始终推不动他,最后急得跺脚低吼:“你走啊!!!” 皇帝望着身前满面惶急的女子,双眸微暗,翻身出窗。 人影掠过无踪,只窗外翠竹轻轻随风晃动,温蘅略定了定心神,走至桌边坐下,朝外淡淡地唤了一声“碧筠”。 碧筠会意,不再拦着来人,退到一边,华阳大长公主也无暇跟这侍女算账,直接推门而入,见那个素日低眉顺眼的儿媳,就坐在桌边,静静地望着她的到来,动也不动。 华阳大长公主冷笑,“你是个什么身份,见到我也敢坐着?!!” 温蘅道:“公主从不把我当儿媳看待,我又何必再把公主当婆母侍奉。” 华阳大长公主听她连“母亲”也不叫了,更是冷笑连连,“我从不把你当儿媳看待,是因你根本就不配当我的儿媳!贱人!!竟敢唆使明郎搬离武安侯府,不要我这个母亲!!” 她知道明郎这几日住在这里不回家,本就忍了一肚子火,在听了底下人通传明郎有意派人修缮外宅、在外安家的消息后,满腹怒火瞬间爆发出来,来找这“唆使”明郎的“罪魁祸首”算账!! 华阳大长公主嗓音尖锐,怒气冲冲地灼视着桌边的女子,“明郎从小就是好孩子,极少违逆我的心意,可自被你勾了魂儿去,就三天两头地忤逆我这个母亲!!儿媳?武安侯夫人?你不配!!你是什么低贱身份,合该和你的父兄一辈子在青州的泥潭里打滚,竟敢一门心思地攀附权贵,把主意打到明郎身上,算计着嫁入武安侯府!!从你嫁到武安侯府的第一天起,你就是我的眼中刺,有你这么个卑贱的儿媳,是我华阳大长公主平生最大的耻辱!!” 被华阳大长公主这般连带着家人辱骂,温蘅中途本已气得心潮翻涌,但暗暗攥紧着双拳听到最后,气性反被彻底激了上来,竟是气极反笑,她懒懒扬眼,望着身前风度尽失的中年妇人笑道:“公主既这样说,我更是要日日夜夜地攀着明郎,与他永不分离,让你心里永远梗着这根刺,毕生食不下咽,终其一生,都背负着我这个莫大的耻辱,在人前抬不起头来。” “你!!!” 华阳大长公主气得要上前打她,被碧筠等温宅仆从死死拦住,华阳大长公主带来的侍从也非善类,两边正一片混乱时,温蘅昂然起身道:“打,公主打得越厉害,明郎越是疼惜,离我越近,离公主越远!” 华阳大长公主给她气直了眼,扬起的手,不知是要打要落时,有侍从匆匆来报,“公主,不好了,停在门外的马车,不知为何,突然失火了……” 华阳大长公主心道难道是有人蓄意谋她性命,一时也没心情空闲放在温蘅身上,她狠狠剜瞪了温蘅一眼,恨不能从她身上割两块肉下来,匆匆转身离去。 随侍公主而来的仆从也跟着急走,温宅众仆都关切担忧地看向小姐,温蘅摆了摆手道:“……我没事,你们都下去吧……” 众人退下,温蘅从内关了房门,背倚在门边,方才那股凛然的气势,也因内心深处不断上涌的倦乏,而慢慢泄尽,她想着方才与华阳大长公主的对峙,想着今夜原要与明郎摊牌和离的事,目光落在桌上的枫茶糕碎渣上,再想着圣上的不断纠缠,正觉愁绪无尽、疲惫不堪时,又见开着的后窗处,一颗头幽幽地探了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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