喜事也自宫内传出,道楚国夫人的兄长、从五品翰林院侍讲学士温羡,被选为容华公主的未来驸马,因为向来疼爱公主的太后娘娘,舍不得容华公主离开嫁人,希望容华公主多承欢膝下些时日,公主婚期待定,暂未择期,而作为未来驸马的温羡,没几日即被擢升入刑部,人人皆叹寒微子瞬变附凤郎,扶摇而上,前途无量。 公主下嫁一事,传得朝野皆知,而楚国夫人有孕一事,则只在皇室贵族妇人间传开,这两件事,自都传入了华阳大长公主的耳中,前者让她一直以来的谋算,打了水漂,后者也无法令她生出半丝欢喜,尽管从名义上说,她该是温氏腹中孩子的祖母。 她极度厌恶温氏,不仅仅是明郎所以为的身份寒微,更因每每望见她那一双眼睛时,打从心底的厌恶,难以抑制地浮上心头,混掺着陈年旧事,让她不得安宁。 当身在青州的明郎,写信来说,想娶一名小吏之女为妻时,她当然回信不准,但明郎坚持,一封信比一封信态度坚定,甚至写出如她不允、他就出家等忤逆之语,她对温氏这个未曾谋面的寒微之女的厌恶,也就随着这一封封信、一句句忤逆之语越来越深,在明郎讨了赐婚旨,新妇第二日向她这婆婆敬茶时,达到顶峰。 她看到温氏那双眼睛时,端杯的手,都忍不住轻轻颤抖,她讨厌这样一双相似的眼睛,这样的眼睛,也曾经长在一个寒微之人的脸上…… 自选择嫁与沈郎,自定国公府覆灭,她就将这往事深深埋葬在心里,可在见到温氏后,看到她这双眼,成日在她面前乱晃,久远的往事,又像藤蔓缠住了她,每多看温氏一眼,厌恶就加深一层,怎么忍得了她做她的儿媳,怎么忍得了明郎为了这么个寒微女子,忤逆她这个母亲……怎么忍得了当年的事,再度轮回发生…… 她忍不得,可明郎却选择同温氏搬出家去,如今有了孩子,温氏更能将明郎牢牢地攥在手中了,她这个母亲,就只能如此节节败退吗……时隔多年,她就只能再次败在这些卑贱之人的手下吗…… 华阳大长公主正想得头疼,侍女红蓼趋近轻道:“公主殿下,侯爷来了……” 第110章 密画 自今年正月初一,她允明郎入府拜年,又假意说了番愿与温氏和解、似有退意的话后,明郎常回府中看她,以尽人子之责,华阳大长公主以为此次也是如此,见明郎走进室内向她请安,边让他起身,边笑着道:“我要做祖母这件事,不是你们夫妻俩亲口告诉我,还得我从别人口中听到,该打!!” 明郎爱那温氏爱到心尖子里,不惜为那温氏一再忤逆她这个母亲,可温氏有孕在身,他将为人父,却没有她想象地那么欣喜若狂,听了她这句笑语后,面上的笑意淡淡的,只恭声道:“都是儿子不好,原想择个好日子,亲自告诉母亲这件喜事,没想到消息先传了出来,是儿子考虑不周,母亲切勿怪罪阿蘅。” “她如今怀着我的孙子孙女,我疼她都来不及,怎会怪她?!”华阳大长公主笑问,“怎么不带着阿蘅一起回来?住明华街这么久,也该腻味了,回府住两日不好吗?” 她以为明郎不会拒绝,但明郎却似戒心甚重,“阿蘅这些时日在明华街住惯了,又是有身子的人了,不宜换居,且等她将孩子生下再说吧。 在外为朝事周旋算计得精疲力尽,在内,还要同自己的儿子“演戏”,为家事算计,如此费心,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,却仍这般防备着自己,华阳大长公主心灰了一瞬,对造成这母子隔阂状态的温氏,更是痛恨,面上不露,口中仍笑道:“随你们吧,只是若孩子生下来,还不抱回家来给我看看,我这个祖母,定是要生气的。” 明郎听她这一句,静静望着她问:“母亲希望见到孙子孙女吗?” 这话问得突兀古怪,华阳大长公主怔看向她这儿子,“……当然,做母亲的,岂不希望子女有后,你姐姐成亲多年,都没能生下一子半女,母亲深以为憾,常为她忧心,如今阿蘅有孕,武安侯府有后,你父亲在天之灵得以告慰,母后当然高兴,盼着能早些见到我的孙子孙女……” 明郎唇际微弯,“儿子也盼着能早些见到与阿蘅的孩子。” 这话说得寻常,语气也极寻常,可听在耳中,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,明郎也神色如常,可看着莫名令人有几分不安,华阳大长公主还未在与儿子相处时,有过这样的感觉,抬手轻抚了下他的脸颊,“……明郎,你怎么了?” “没什么,只是阿蘅怀孕,儿子太高兴了”,明郎攥握住她的手道,“世人都说我沈明郎生来身份显赫,别人一世难及的,我唾手可得,拥有很多很多,可我真正想要的,真正在乎的,其实很少很少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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