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朴的白玉簪。 明若柳藏在花下,看他不由看得呆住。 常在宫中来往的人习惯掩饰自己的眼神,他们在明若柳眼中就像一潭没劲透了的死水,不管底下有多少暗流奔涌,表面永远平静地浮着层厚厚的绿藻。 而这青年的眼睛黑白分明,毫不屑于掩饰自己飞扬的神采。他觉得自己弹得好或不好,都可以从他眼神细微的变化读得一清二楚。 没过多久一个老乐师也到了歆兰亭,两人笑着交谈半晌,青年起身离去,明若柳目不转睛,只觉得他走动的风姿都自有番气度。 清朗的月光洒在细窄的宫道上,将青年的影子拉得老长。明若柳不记得自己跟了他多久,但她记得这个青年走着走着,忽然转过身,发现了她变成的白猫。 她僵在原地,有一种做坏事被发现了的心虚,鬼使神差,她对着青年示威似地哈了口气。 青年一笑,不疾不徐地向她走来,似是怕她突然跑掉一般,特意放轻了步子。他走到明若柳跟前蹲下,伸手揉了揉她毛绒绒的脑袋。 “哪儿来的猫?”他喃喃自语,声音明朗清爽。 明若柳整个人晕乎乎地,第一次知道话本子里写得‘红鸾星动’到底是个什么真切的含义。她盯着他挂在腰间的玉牌,认认真真地默念了三遍他的名字。 江焕。江焕。 江焕。 “明姑娘?” 顾琢斋的声音将她从回忆里惊醒,她身体一颤,遽然回神,便见到顾琢斋站在自己跟前,脸上写满了疑惑。 “顾……顾公子。”她张口,声音晦涩难听。 他为什么会弹潇湘水云?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弹这首曲子?难道真的冥冥之中自有天定? 顾琢斋浑然不知她在想什么,他接过她手里的茶盘,担忧地打量她一眼,关切问道:“你没事吧?” 明若柳摇摇头,赶紧收敛心神。 茶炉上烧的水已沸了半天,她颤着手想要拎起茶壶泡茶,不想手还没伸上去,顾琢斋就抢先一步握住了把手。 两人的手碰到一处,明若柳一惊,收回手,这才发现自己刚才走神,空着手就想去抓滚烫的把手。 “明姑娘,我来吧。” 顾琢斋手上隔着块干净的湿布,将烧沸的滚水倒进茶盅,洗茶,泡茶,点茶,然后将茶杯递到了明若柳手里。 明若柳接过茶,小口小口地啜着茶,半垂的眸子里看不出在想些什么。 顾琢斋喝着茶,眼神时不时就落到了明若柳身上:明姑娘到底是怎么了?今儿一天都魂不守舍。 “明姑娘,你原来会弹琴的。” 一室寂静,唯有潇潇雨声,顾琢斋主动打破了沉默。 “我不会。”明若柳勉强笑笑。 江焕当夜弹的琴是那个老乐师的,老乐师死后,这琴就被收进器乐坊里吃灰,后来明若柳想办法把这琴偷了出来。 “那琴养得很好。”无话可接,顾琢斋勉强挤出句话。 明若柳的眼神越过他,径直落到他身后的琴上。良久,她眸光闪烁,轻声问道:“顾公子,你能教我弹琴吗?” “我很喜欢潇湘水云这一首,一直想学,却没人教。” 说到‘没人教’三字,明若柳轻轻一眨眼,一滴眼泪就从她眼中径直落下,她惊觉,低头飞快地拭去了颊上的泪珠。 江焕说过要教她,还没来得及教,人就死了。 明若柳工尺谱不识,五音不分,当真要学会潇湘水云这首曲子,怎么也得花个几年打基础。可看她这梨花带雨,伤心欲绝的模样,顾琢斋也不意再与她论什么琴道。 他m.IYIgUo.ne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