琢斋心里纵然有千般不解,也知道此时不是认真计较的时候。 “我送你回去。”他冷静说着,转身跑回马车处解开了马匹。 他翻身上马,向明若柳伸出手,明若柳六神无主,握住他手臂,骑上了马。 秋夜的风寒凉如水,明若柳不知是怕的还是冻得,整个人瑟缩了一下。 “抱紧我,小心摔下去。”顾琢斋拉紧缰绳,细心叮嘱。 明若柳从背后环住他的腰,纤长的手指因为焦急和恐惧僵硬成一个扭曲的姿势,顾琢斋迟疑片刻,还是握住了她的手。 “不会有事的。”他低声安慰。 顾琢斋的声音温柔低沉,手心传来的暖意让明若柳的惊慌平息了不少。 “嗯。”她颤声答应着,将头轻轻靠在他背后,像极寒之人取暖似的,紧了紧圈在他腰间的手臂。 两人在大街上疾驰,虽是夜深无多少行人,亦是惊起了不小的动静。非常时分,衙门日夜派人巡视,他俩刚奔过一条街,巡街的衙役就盯上了他们。 “站住!” 衙役拦在前头大喝一声,命令他们马上下马接受盘查。 顾琢斋恍若未闻,敏捷地一拉缰绳,从衙役身旁疾驰而过。不过一盏茶的时间,他就带着明若柳从城西奔回了位于城东的集芳堂。 推开大门,院内妖气弥漫,还夹杂着一股血腥味,明若柳心神一凛,当即拔足向客房奔去。 客房在东面小楼的二层,她转过楼梯,不由被面前的一幕震惊得脚步一滞。 地板上飞洒着点点血迹,走廊的木地板被不知被砸出了一个个大洞。蛛丝将二层的栏杆地板糊得严严实实,程安亭仰面躺在过道上,不知是死是活。 南煌呢?! 明若柳慌乱得手脚发麻。 她跨过程安亭,直接跑到客房,客房大门紧闭,她想将门推开,门却是纹丝不动。 明若柳脸色一冷。 想来定是有人重新在房里施了fa。 “阿柳!” 泛漪跟着赶到集芳堂,她心急如焚,顾不得许多,在回廊上就化成了人形。 “到底出了什么事?!”明若柳大声叱问泛漪。 布在客房的阵法她检查过好几次,银梦只要进门就绝对逃不出来,她吩咐过南煌把程安亭送去客房后就回自己房间呆着,一晚上都别出来。 泛漪双眼含泪,表情十分愧疚。 “我闯进去了。”她心虚地说。 明若柳不可置信地望向泛漪。 “你闯进去了?” “你闯进去干什么?!” 泛漪抽噎着低下头,不敢直视明若柳震惊的表情。 她闯进去,是因为不忍心看着程安亭被明若柳设计害死。 明若柳使出偷梁换柱一计,想将程安亭和银梦一并除去。 银梦以为顾琢斋单独在家,一定会向他下手。她提前在房里布下阵法,银梦只要触动阵法,她自信能叫她这一趟有去无回,尸骨无存。 程安亭本就被蜘蛛精袭击过,此次他丧命于此,大家都只会以为这是蜘蛛精的报复,而不会怀疑别的。 她和南煌就是怕泛漪心软,才会骗她喝下迷药,在她房里施下幻境叫她没法出门。 可她千算万算,都算不到泛漪不仅能破除她的术法,还跑了出来,不仅跑了出来,还闯进了客房。 泛漪迷药劲儿过去,在房中醒转之时,就了然了明若柳的打算。她虽然向明若柳保证过不会再与程安亭有任何牵扯,心里却始终觉得程安亭无辜。 程安亭是程颐的后人不错,但将一切报复全施加于他身上,未免对他太过不公。 第38章 银梦的子蛛只能听音,并不能视形。明若柳临走前叮嘱南煌的那一番话,让她以为明若柳放松了警惕,将顾琢斋单独留在了集芳堂。 客房黑灯瞎火,银梦潜进去,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,便想当然以为他是顾琢斋。她抬起毛绒绒的足肢,轻巧点“顾琢斋”脖颈上,心中满是快意。 明若柳,百密一疏,你到底是让我逮着了机会。你不想让这个男人死,我偏要让你看他死得多凄惨。 好巧不好,沉睡的程安亭在这时翻了一个身。 程安亭脖子上戴着的古玉从衣裳里掉出来,刚正的灵气一下将银梦从床边击退。 霜白的月光从大开的窗户照进来,照亮了程安亭的脸,这张脸和印象中的截然不同,银梦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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