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花园里这里哪里聚成一团团闲聊,气氛十分融洽。 顾琢斋和程安亭一起并肩走进来,人群静了一瞬之后。时不时有怀疑探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,顾琢斋就算明白这是因为什么,仍是感到不大自在。 “不用管他们。”程安亭面不改色地拍了下他后背,小声同他说。 顾琢斋勉强笑着点了点头,捏紧了手里拿的画筒。 一个头发花白,穿着身褐色绸衣的阿伯走到他们身边,拱手向他们行了一礼。 “在下是延府的管家,府中人皆叫我福伯。” 这老者气度不凡,一看便知不是寻常奴仆,顾琢斋和程安亭赶紧还礼。 福伯目光落在两人手里拿着的画筒上,从容笑道:“大人吩咐过,今日凡是应题做了画的学生,在开宴前便要将画交上来,好让他仔细欣赏挑选。若是两位公子决定了要呈画,还烦请同老朽走一趟。” 今日来的这么多学生,哪有单纯是来赴宴的?福伯话里的意思再清楚不过,两人连说有劳,便跟着他向一处小院走去。 不同于花园里张灯结彩的清贵雍容,这小院外种着一圈翠竹,幽僻冷清,分外安静。两人走到小院门口,恰好碰见许乐安从房里走出来。 许乐安见到顾琢斋,惊讶地眯了眯眼睛,他一眼瞧到他手里拿着的画筒,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。 顾琢斋避开他的目光,不想和他有任何牵扯。程安亭向来不喜许乐安的为人,他脸色不豫地直视许乐安,眼神里颇有几分警告的意味。 福伯感受到三人间的暗流涌动,在许乐安与两人擦肩而过时,不卑不亢地伸手说了个请。许乐安含笑答应一声,不动声色地看了顾琢斋一眼,跟着延府小厮脚步不停地回了后花园。 他才没那么蠢,在延珣的府上、在他仆从眼跟前找顾琢斋麻烦。 没想到这小子竟搞到了请柬。许乐安暗自想着,好看的凤眼里闪过了一丝阴沉。 许乐安走后,福伯先派小厮将程安亭引进小院。顾琢斋等在院门外,悄自想着许乐安方才那个眼神,心情有些惴惴。 在书院读书的时候,许乐安是做过烧他文章这种事情的。 福伯此生阅人无数,一眼便看穿了他的担忧,他貌若无意地问道:“顾公子,你没在画上落款吧?” “没有。”顾琢斋连忙摇头。 延珣特地在请柬上写了,画上不许落款,不许写字。 “那就好。”福伯笑道:“所有学生的画我们都会放到特制的画匣里,每个画匣都一模一样,名字夹在暗格里,不拆开看是看不到的。” 他这话便是告诉顾琢斋,延珣是真真正正想要选出个关门弟子来,既不会徇私舞弊,也不会容忍有人做手脚。 顾琢斋一点即透,终于完全放下了心。 两人交完画,一起回到后花园,顾琢斋从人群中一眼看到了刚来不久的宋修玉。 宋修玉也看到了顾琢斋。 两人遥遥对视一眼,宋修玉客气中带着三分疏离地朝顾琢斋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,便立即回过头同身旁的同学谈话。 顾琢斋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。 白婉宁深夜来找他,第二天她的丫头跑到集芳堂当众大闹一场,这事儿在这本就没多少人的小镇一下就被传得沸沸扬扬。 街头巷尾议论纷纷,宋修玉当然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。虽说现在已经没什么人再提这事儿,但宋修玉和顾琢斋见面,总不可能再像以前那般毫无芥蒂。 站在宋修玉身旁的一个学子压低声音道:“茂之明明三年前就退了学,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请柬的。” “实不相瞒,今天我看到他走进来,一颗心瞬间凉了半截。”另一个学子接过话,沮丧地耸了耸肩膀,“唉,要是只有慕山在,我们或许还能争上一争。可茂之来了,我们还能有什么指望?” 宋修玉默然听着,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。 程安亭懒得同人应酬,便拉着顾琢斋走到花园里一处灯光较为昏暗的地方,等着正式开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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