声颇是熟悉,推门见来者是她,当即眼眸一亮,招手向她示意。 明若柳展颜一笑,小跑闪身进入了禅房。 “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?” 她拉着顾琢斋双手,一双亮闪闪的眼睛热切地望着他,牵挂和担忧表露无疑。 顾琢斋无奈一叹,将昨日发生的事情如实相告。 “韩风这人心思深沉,想来不会轻易放过我。今早我出门来这儿,虽是一路畅通无阻,我却总觉得暗里有双眼睛。” 两人坐下叙话,顾琢斋握着她手,皱眉道:“我怕你担心,又怕贸然去找你,会无端将祸水引到你那儿,便拜托清和主持请你前来。” 他心思九转,处处是为了自己着想,明若柳感动之下,竟然没体会到顾琢斋告诉她的消息是多么严峻。 “那清和主持可堪信任吗?”她忧虑地问。 身为妖,她下意识地对所有和尚道士有种敌意。顾琢斋言辞之中对这位名叫清和的主持颇为敬重,她便担心清和会和韩风勾结在一处,对顾琢斋不利。 “他绝对不会出卖我。”顾琢斋斩钉截铁地回答,见明若柳仍然面有犹疑之色,当即为清和据理力争。 清和擅画,与汪石交往颇深,顾琢斋经由汪石与清和相识,与之颇为投契。顾琢斋向来深信画迹可见人心,是以虽与清和相识不过数月,这次却敢向他求助。 他仔细叮嘱明若柳道:“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们不好见面,你若有什么事儿要找我,或者想要见我,就来灵泉寺找清和师父,我们想办法在这儿相见。” 他知道这种法子会让明若柳委屈,但也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。 他无任何错处,韩风都敢堂而皇之搜他的住处。明若柳一个弱女子要是真的引起了他的注意,不知道原本太平的日子会被搅乱成什么样。 这段时间司天监借着搜妖之名,借机生事敛财之事时有发生,但他们现在风头正盛,根本讲不来道理。 顾琢斋现在在画院当差,已经得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来提防画院的小人,他若真的与韩风较起真,无异于授人以柄,给丁绍钧等人将自己赶出画院的借口。 而且精怪之事向来是本朝的禁忌,一个处理不当,他被人害到丢性命也不是没可能。 “欺人太甚!”明若柳一时间想不到这些掣肘顾琢斋的原因,只觉得韩风此举实在过分。 顾琢斋不知她与司天监之间的恩怨,只当她是单纯为自己抱不平。 “没事的,我行事做人问心无愧,等韩大人发现在我查不到任何东西,自然不会再为难我。”他安抚地捏了捏她脸颊,“等这阵风吹过了就好了。” 听得顾琢斋这话,明若柳满心的愤恨转眼就被慌乱愧疚的情绪代替了,她心虚地移开目光,不敢再直视他的眼睛。 “我……”她心跳如鼓,手脚一阵发软。 明若柳语带哽咽,顾琢斋以为她被自己严重的口吻吓到了,赶紧柔声安慰道:“没事的,你不要怕。” 明若柳怎么会不怕?她怕极了。 她怕顾琢斋会落得和江焕一样的下场,她怕她会连累顾琢斋。 带着血色的旧事涌上心头,江焕死前圆睁的眼浮现在脑海,她紧抓住顾琢斋胳膊,一眨眼,两行清泪倏然而落。 “你别这样……”顾琢斋抬手为她拭泪,颇是后悔将话讲得太过直接,若不是顾念着身在佛门清净地,他真恨不能将明若柳揽进怀中。 顾琢斋想岔开话题,引开明若柳的注意力,可明若柳想像着如果韩风发现了她是妖,会怎样处置顾琢斋,什么话都听不进去。 片刻之后,外间传来了一声清脆的铜铃声响,顾琢斋闻声惋惜一叹,打住了正在说的话。明若柳不好在寺里耽搁太久,这是他和清河约定好的信号,听到了铃声便得尽快让明若柳离开。 他不必明言,明若柳就从他失落不舍的眼神里明白了意思。 “那我先走了。”她站起身,勉强笑着与顾琢斋道别。 顾琢斋沉默地点了一点头,明若柳往门口走去,他迟疑一瞬,走上前拉住了明若柳的衣袖。 “不要想我,也不必担心我。”顾琢斋又轻又快地说着,情不自禁地吻了一下明若柳的额头。他口中说着要明若柳不要想他,其实心里却正是期望她时时刻刻都想着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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