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怿冷笑了声,旋身一转,将油布伞抛至空中,手上劲风快如闪电,一把扣住右侧刀客的手腕,猛地将他往前一带,他手里的刀不偏不倚没入左侧的刀客心口。 喷溅的鲜血洒在其余刀客的脸上,一群人还未回过神,他已将刀抽了出来,动作奇快,斜里斩了数下。 雨水混着血水滴滴坠落,就在伞将要落下的瞬间,沈怿退开一步,握住伞柄,遮挡头顶上的鲜血。 昏暗的长街上,四下的刀客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立在尸体中间的人,他周身殷红,打湿的黑发贴在脸颊,不像是凡人,更像是恶鬼。 沈怿波澜不惊地回过头,唇角微扬,“再来。” 书辞得到消息时,雷声清清楚楚地在她耳畔劈过。 雨势比之前更大了,她取了把伞撑开,从后门出去,沿着正街一路往前跑。 瓢泼的大雨浸湿了裙摆,连鞋子都沉重起来,她寻到大理寺门口,问过看守的校尉后,又转身朝东拐去。 肃亲王府外的街巷向来都是冷冷清清的,雨把街道冲刷得格外干净,淡淡的血红顺着石板的缝隙流到她脚边。 书辞喘着气,一眼就看见了孤身站在大雨中的人。 他没有撑伞,衣袍染满了红色,鲜艳极了,不知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。 这一幕让她心里骤然一紧。 曾经见过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疤痕在眼前闪过。连初次相遇,也是由于他的伤。 都知晓肃亲王的功夫出神入化,可没人知道为什么他的身手这样好。 ——因为若不能胜所有人,就会死。 这个天下第一,是用命换的。 沈怿眸色冷淡,余光瞥到这边,头才缓缓转了过来,瞧见她的那一瞬,眼中的戾气便瞬间烟消云散。 愣了片刻后,他苍白地笑道:“没想到你会来。” “早知道不动手了……” 书辞握紧了伞,一步一步走近。 沈怿打量她的眼神:“吓到你了?我其实不是……” 话未说完,她从走变成了小跑,丢开了伞,然后一下子伸手抱住他。 数十个刀客围攻亦未能撼动他分毫,却不知为何,书辞抱过来时,沈怿不自觉地轻颤了下。 从没有哪一刻,让他觉得自己的心如此柔软过。 沈怿眸中含笑:“我还真以为,你这辈子打定主意不理我了……” 他抬起手,抚上她发丝:“不怕我了?我杀过那么多人。” 书辞揪住他湿透的衣袍,忽然摇了摇头,低低说算了,“算了……” 她喃喃自语,哽咽着又重复了一遍,哑声道:“别人不喜欢你,我喜欢!”她望着他的眼睛,大雨里的视线水汽朦胧,“谁让那个人是你呢……” 耳边嗡嗡作响,饶是雨声凌乱,他仍旧把她的话一字不漏的听到心里。 然后又感觉不真实。 沈怿搂着书辞的手不可抑制地收紧,收紧,水顺着发丝淌入衣襟,他垂头吻了下去,温柔的亲在她唇角,然后反反复复的吮吸。 大概是自己的身体太过冰冷,她的唇便显得格外温暖柔和,在四周散不开的血腥之中,那股暖意直传到心里。 雨没有停,沈怿浅尝辄止,并未深吻,手掌捧着她的脸颊,略带凉意的修长手指极有耐心地拂去雨珠。 书辞却一门心思留意着他袍子上的血,“你有没有受伤?伤到哪儿了?” 她衣服几乎湿透,沈怿想脱下自己的给她披上,低首时发现他也好不到哪里去。 “别在外头淋雨,这个事回去说……”转目扫向一旁的高远等人,后者如梦初醒般回过神,立时正色道:“王爷,您有什么吩咐?” 沈怿朝地上扬了扬下巴:“我留了几个活口,记得把话审出来。” “是。” 他说完拥着书辞先进去。 * 从头湿到脚,这身衣裳肯定没法再穿了。 书辞洗了个澡,也从头到脚换了一套衣裙,她百般不自在地往外走,一面还在拉袖摆,奇怪王府里怎么会有这么合她身的衣服…… 绕过屏风行至外间,沈怿正靠在榻上,手支着头,像是在想什么,听到书辞的脚步,视线才慢慢挪了过来,目光细细地打量她那套服饰,神色几乎称得上是满意。 书辞头发还湿着,抬眼时发现他也披着湿发,石青色的家常衣袍被水渍染得斑驳。 沈怿心情甚好地冲她颔首:“过来,我给你擦。” “你上过药了?”她依言过去,靠近他时,又犹豫了片刻,微不可察地小退了半步,才坐下。 饶是动作不大,沈怿仍瞧得一清二楚。 他无奈地把巾子取来,执起她的秀发慢慢地擦拭,“方才说得那么好听,结果到头来你还是怕?” 书辞捏着额上的碎发掩饰尴尬:“这得慢慢适应,我没办法的。”M.iYiGuO.NE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