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天皇上才下圣旨,让咱们搬进这长乐宫,今日又派人赐了镯子,皇上是真宠咱们娘娘,娘娘苦尽甘来,以后全是好日子咯。” 她兴高采烈,脸色还带着稚气,语气虽是恭维,却十分亲昵,看样子是鹂妃身边的老人了。 鹂妃神色淡淡,只看了那镯子一眼,便命人收起来了:“就你嘚瑟。” 小丫鬟也不害怕,反而哼道:“可不是嘛,我都替娘娘好好出了口恶气。从前连贵妃怎么对我们的,我可都替娘娘记得清清楚楚呢。苍天有眼,气焰那么盛,现在不还是病得形销骨立,被皇上赶去行宫了。” “不要再提这事了。”鹂妃脸上彻底没了笑容,将眉笔放回了妆奁盒中。 “她除了脾气大,也没怎么过我。同样,我能有今天,也不是因为绊倒了她。” 小丫鬟吐了吐舌头,没再说话。 鹂妃心中却涌起一股淡淡的惆怅。 她自然知道,连贵妃失势,是更深层次的政治博弈的结果。而自己入主这长乐宫,除了意外有了身孕,昭武帝龙颜大怒的缘故,至于其他,未尝不是为了转移连家的仇恨。 这位子,乃至这富贵华丽的寝宫,都是活耙子、是困住鸟雀的笼子。 她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。 细瘦的腰肢隆起圆润的一截弧度,这突如其来的意外,是她在这偌大的皇宫唯一的筹码。 其实就连鹂妃自己,也对那晚过后怀上之事很是吃惊。 她看着自己的小腹,不禁露出一丝很浅淡的笑容。 有了这个孩子,她与这人间的联系就更紧密了一些,这吃人不眨眼的深宫,也多了份血浓于水的羁绊。 想到这里,她出声问道:“今日是初几了?” 虽然皇宫内任何人都不得随意出宫,但太后信佛,每年的二月十八,破例应允她们出宫,去定慧寺上香。 这也是一年到头,鹂妃最期盼的日子。 倒不是信佛,主要是想出宫。 小丫鬟算算日子:“今日初九,还有十天了娘娘。” 于是鹂妃矜持地一点头,转而对着铜镜,开始研究新的妆面。 .梦境中,时间流逝得有些混乱,江宴秋作为局外人、旁观者,也不能快进或跳过,只得老老实实看了好几天鹂妃的日常起居。 大部分时候都是揽镜自赏,或是走动走动,跟后宫里其他姐妹说说话。 鹂妃如今可是炙手可热的新贵,一朝得宠怀上龙种,往日里那些小姐妹笑容便真心多了,偶尔也有宫里的老人,不轻不重地刺他几句,也被鹂妃三言两语怼了回去。 她倒是不肯吃亏的性子,不过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,也未必是件坏事。 昭武帝偶尔也来,但次数不多,跟鹂妃也没什么好聊的,顶多问问最近缺不缺什么,有什么想要的,饭菜可还合胃口。 鹂妃娇媚万千,回答得十分柔顺,这样年轻的美人,昭武帝看了也心情大好。但鹂妃有身孕在身,也不方便过夜,通常用顿晚膳,皇帝也便回去了。 他前脚刚走,鹂妃温柔的笑容便瞬间消失。 速度堪称变脸。 只有掐着日历算出宫日期的时候,她才有点真心实意的笑容。 …… 鹂妃梦境中的日常都是些零碎的记忆和片段,日子顺风顺水,没有什么波折,也没见过什么形迹可疑之人。 每日都是些固定的琐事,浇浇花,画画眉,偶尔跟姐妹们喝茶聊天,应付应付皇帝。 就连江宴秋自己都有些怀疑,是不是先前多虑了。 老皇帝这个年纪喜添新皇子,好像也不能说明什么。 皇宫可比五皇子金屋藏娇的别院森严多了,尤其是后宫的嫔妃,能见到的男性,不是皇帝就是太监,压根没有接触外人的机会。 说不定昭武帝确实宝刀未老(……) 江宴秋眼睁睁看着对方重复着日复一日的生活,无聊得头上快长草。 因此,当鹂妃某日突然跟着一群人出宫时,江宴秋立即精神抖擞,把昏昏欲睡的蜃也拍醒了。 好家伙。 看来这件事在鹂妃潜意识里,还是挺深刻的。 飘在鹂妃身后,看着皇城在背后渐渐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。 疑惑渐渐在江宴秋心中升腾起。 ……这马车前往的,不是郊外定慧寺的方向吗? .先前鹂妃并未提到要去何处,下人们更加不会过问,江宴秋又看不到梦境主人的心理活动,自然也对目的地无从得知。 怀着这样的疑惑,马车越是驶近,他心中越沉。M.iyiguO.Ne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