确是介怀的。他心中几分酸涩,定了定神,说道:“琬琬,不止你介怀,有件旧事,我也耿耿于怀至今。” “嗯?”薛氏一怔,疑惑地看着他。 谢律喝了口茶,说道:“你说我把她们放在心尖上,你可曾想过为什么?” 薛氏冷笑,还能为什么?妻不如妾啊。 谢律也不等她的答案,自行说道:“这事我也跟你提过,当日我被贬到绥阳,是她们两个跟着我赴任。绥阳困苦,她们没说过苦,没喊过累,生儿育女,任劳任怨。琬琬,那时你在哪里?你在京城,你在侯府。冯氏和岳氏照顾我的饮食起居,样样都好,可是人情往来,管理内务,她们都丁点不会儿。我最艰难的时候,我常想,要是琬琬在就好了。可是,琬琬,你说你那时在哪里?” 这是他的一桩心病,萦绕在他心头近二十年。他年纪轻轻,被贬到绥阳做县令,先帝断言,他的才能只堪为绥阳令。 可是他的妻子,他以为会跟他同甘共苦的妻子,却选择了留在了京城。说是上孝父母,下教幼子。其实,就是不肯跟他吃苦吧? 薛氏没想到他竟问出这么一句话来,意外、震惊、失望、难过……诸多情绪交织,眼泪滚滚而落:“你问我在哪里,你竟然问我在哪里。你是真不知道,还是假不知道?那时礼儿不满三岁,身子又弱。老侯爷老太太硬要留下他,他哭个不停。我怎么跟你到绥阳去?你说我怎么跟你去?” 丈夫被贬,公公婆婆硬要抚养她的儿子,她只能留下。她不放心把不满三岁的儿子独自留在京城。 “我不是说这个……”谢律忙道,“我当然知道有礼儿的缘故。难道说……”他心说,难道就没有旁的原因?不是因为绥阳困苦,跟着他不如在京城自在? 谢律咬了咬牙,说道:“他有老爷子老太太照顾,又有奶娘嬷嬷,你有什么不放心的?” 礼儿在京城不是长的很好么?比跟在他身边的怀信好多了。 薛氏拭泪:“你能放心,我不能。我身上掉下来的肉,我心疼。” 谢律沉默了一瞬,心想,你说你放不下,后来那十多年,你在绥阳,不也没说什么吗? 还未说出口,就听薛氏续道:“我这几个孩子,觉得最对不住的,就是礼儿。那十几年,我让他一个人留在京城,爹娘都不在他身边……”说着她又掉下泪来。 后来她问怀礼,怀礼只说好。可是她想,怎么能好呢? 谢律听她这话,倒不知该说什么好了。他还从没听过,说是父母对不起子女的。父母对子女怎样,女子都该受着,哪有对得起对不起之说? 可是看妻子这模样,他也不好说什么。想了一想,他只说了一句:“那说来,是我当初没争过礼儿了?” 不是他不敌富贵与安逸生活? 薛氏瞧他一眼,扭过了头。 她这个眼神似嗔非嗔,谢律呆了一呆,报之以笑。 其实对谢律而言,虽然那是他耿耿于怀近二十年的事情,可毕竟也大半辈子了。当初真相究竟如何,或许在他心里并没有他想的那么重要。如今得到一个答案,他也算是满意了。 几多唏嘘,几多感叹。谢律又是叹了口气,复又提起真娘来:“这个美人,我当时不是真的想收下,而且我回头也想了想,来历不明的女人不能要,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,也不知他会怎么想……” 薛氏随口应了一句:“皇上会怎么想?” 谢律急道:“你也听说了,皇上重情意,只怕会看轻我……” 薛氏只笑了一笑,没有回答。她想,皇上重情意,可皇上后宫也有妃嫔啊。但是这些她并没有说出口,她只是看向谢律,有点为难的模样:“那你说,怎么办?” 她眼睛还红肿着,为难而又信赖地看着他,说话声音轻柔。 谢律心底生出一些怜惜来,轻咳一声,说道:“退回去吧,就说家里母老虎凶悍,容不得人。” “你——”薛氏又喜又怒,“谁是母老虎?你这么说……”他这么说,不是把妒妇的名头往她头上扣么? 谢律忙笑道:“不是母老虎,那就留下?” 薛氏神色微变。 谢律已然笑道:“琬琬,只是托辞而已,大家都明白的。” 他心想,要真是母老虎,那也不是琬琬,而是阿芸。阿芸那会儿可是拍碎了一粒珍珠来恐吓他的。琬琬这点眼泪,还真不算什么。m.iyIguO.ne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