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过了绿珠红珠两人的病症,正在拨弄着昨天夜里煎下的药渣。 王氏看见傅恒和徐明薇来了,并未开口与他们说话,只盯住了吴大夫的动作,仿佛她也识得那些个药渣子似的。 见吴大夫深深皱眉,不发一语的样子,王氏渐渐失了耐性,追问道,“可是有什么不妥?” 吴大夫摇头,叹道,“就是因为没有任何不妥,老夫才看不明白,看不懂了。” 进屋这么些时候,傅恒早已经将床上两人的死状看在了眼里,闻言不解道,“区区十个板子,也不是天寒地冻的日子伤了根底,没了一个还能说是不幸意外,这两个齐刷刷地没了,其中没有猫腻?断然说不过去……” 吴大夫也是如此想,那两个通房身上的棍棒伤他都仔细看过,是用过伤药也是止住了血的。两人半夜里起烧也是正常,受了惊吓有之,体弱风寒有之……然而婆子煎的药方子也是完全没问题,可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。实在没道理,也说不过去。 第二卷 第027章 纵使举案齐眉 “老夫实在眼拙,看不出什么蹊跷之处,夫人您看这事儿,要不要报与老爷听了,找个相熟的仵作看看?”吴大夫迟疑了片刻,试探道。 王氏淡淡地撇了他一眼,说道,“芝麻点大的事情,不必烦扰了老爷。这两个丫头福薄自己受不住,让人收拾妥当了好生送走了便是。” 这意思就是要不了了之了。 吴大夫点点头,说道,“夫人说得极是,那老夫这就先告辞了,回头再开个平安方子来。” 王氏颌首,下巴朝着薛婆子一点,让她送了吴大夫出门,回头又问起傅恒昨天晚上的经过。 其实王氏已经让吴婆子都打听齐全了,如今当着面再问一遍,却是打着细看了徐明薇反应的主意。 傅恒不疑有他,简单几句将昨天的起因经过都说了一遍。徐明薇在他边上站着,神情自若。王氏偶尔几个眼神飘过去,她也是稳稳地接住了,并不显得心虚。 倒是个沉得住气的。 王氏听完了傅恒的说辞,沉声道,“到底是伺候过你一场的,如今人就这么没了,也不好与她们父母老子交代。等上两日托人去叫了她们家人,好生抚恤了罢。” 联系上吴大夫临走时说的那句话,徐明薇便听明白了。大户人家碰上这样的事情,多半不愿惹了麻烦。家奴虽是卖了死契的,但朝廷明文规定了不许轻践人命。这上有政策,下就有对策。碰上家奴暴毙这等说不清楚的官司,就寻个相熟的大夫开个几天太平方子,拖过三五天才对外宣称说是久病不治去了的。厚重抚恤了其家人,只要无人追究,如此也就省下了不少麻烦。 原本绿珠红珠屋里伺候的,王氏让人拿了身契,叫来牙婆,转手便发卖得远远的。最早发现两人(尸)体的叫冯婆子,却是个积世的家奴,轻易也卖不得,王氏让人好生看管了关了三天,再放出来就老实了。 如此绿珠红珠二人的事就算被揭过了去。过后几天,徐明薇听傅恒偶然说起,绿珠的兄嫂来领了人回家,给了一两银子,扶了棺材千恩万谢地走了。红珠的家人却是逃难逃散了的,给了几个闲汉两吊子钱送到城外乱葬岗上好歹挖个坑给埋了。回来交差还笑,原来前头扶了棺材而去的兄嫂哭得伤心,却也是个肚里狠的,只将亲妹的(尸)首孤零零地扔在岗上,连个浅坑都不曾挖了埋。 管事的听着也觉着不忍,又拿了两吊子钱让那几个闲汉去将绿珠给埋了。多开销了银钱,管事的回来便报与傅恒。傅恒听完也是嗟叹,爹亲娘亲,不如黄白之物更亲。这世间果真有将骨肉亲情看得天大的,也有将其视作芥子般轻小的。 傅恒暗中却是托人相查过的,也不见绿珠红珠(尸)首上有什么异样,最后也只能归咎与两人身子太弱,经不起打罢。心里又觉得庆幸。好歹是两条人命,当初若是由徐明薇动的手,不说他娘要心里怪罪了她,家里家外落下个心狠手黑的名声来,便是她自己,小小年纪只怕也受不住,夜夜惊啼。 第二卷 第028章 纵使举案齐眉 也难怪傅恒会作此想。徐明薇自那天见了王氏,从绿珠红珠屋里出来,精神便有些恍惚的样子。傅恒还怕她是被绿珠红珠给冲撞了,寻了个机会在王氏面前一顿游说,毕竟是暴毙的,又是走得不安宁,只怕日子久了什么事情都要往这上头去说就说就,到时候乱了人心,才叫真的不好。 王氏心里一合计,觉着也有些道理,便点头应了,让管家去寿山寺上请了法印和尚来,做了场超度的法师,以敬亡灵。如此下人当中说起来也好听,主家心慈,连着身后事都帮着办了,倒比那亲哥嫂来得妥帖些。 M.IYiGUO.NE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