卫敏垂眸望去,视线淡淡落在贺昭身上, 不似倾慕,却也不似怨恨。 贺昭仿佛感应到什么,突然抬头。 看到卫敏的瞬间,他失落的眼底染满狂喜,还有几分深藏的,失而复得的激动和癫狂。 虞华绮心中一凉:贺昭这疯癫的眼神, 简直和前世一般无二! 从前被忽略的事, 此刻一点一滴浮上虞华绮心头。 灵音寺后山迷阵那般复杂, 贺昭是何如先她一步, 救下卫敏的? 难道真是巧合, 是天定的缘分? 还有, 前世贺昭和卫敏成婚前, 两人的关系更偏向于卫敏一厢情愿。贺昭虽温和, 却是客气有礼的,哪有如今的深情体贴? 虞华绮不由生出个大胆的猜测:贺昭与自己一样,也重活了一世。 如此, 所有事情就都说得通了。 虞华绮想着, 嫌恶地蹙眉。 贺昭那样的烂人, 也配重新追求敏敏, 获得真心? 喧闹的街道逐渐恢复平静, 举子们已尽数进入考场,看热闹的百姓们也都散去。 卫敏靠在椅背上,忽而开了口。 “我喜欢贺昭。贺昭救过我两次,我不仅喜欢他,还欠他的。可是阿娇,我不敢答应他。最近我总梦到,祖父和爹娘他们,坐在空荡荡的房里哭。” 虞华绮本就打算告诉卫敏前世之事,闻言,更是下定决心。 “敏敏,你愿意听我说个故事吗?” “故事?” 虞华绮点头,“是的,故事。” “从前,有位英姿飒爽的姑娘,她在看哥哥训鹰时,为毒蛇所害,被进京赶考的书生救起。她爱上那个书生,并勇敢地追求,书生殿试中了探花后,两人结为夫妇。 最初的时光,他们曾短暂地恩爱过。 但书生的母亲谢氏,不喜欢这个儿媳。谢氏门第低,敏感自卑,更喜欢自己谄媚的,同样门第很低的亲侄女。在谢氏的手段下,夫妻俩逐渐离心。 有日,谢氏自作主张,给书生纳了三个妾。两天后,谢氏毫无征兆的,得急病死了。 所有证据都指向被谢氏磨磋地日渐失去棱角,变得有了心机,有了手段的,曾经英姿飒爽的姑娘身上。 书生按照母亲遗愿,娶表妹为贵妾。此后,开始日日流连花楼。” 虞华绮说到此处,声音渐悄,不忍下再说下去。 卫敏哑声问:“后来呢?” “后来……后来,姑娘有了身孕。她实在无法忍受日复一日的折磨,从高阁取出落满尘埃的宝剑,自刎了。” 卫敏原该问问虞华绮,故事的主人翁是谁,故事是否真实发生过,虞华绮又是如何得知这个故事的。 但她一个字都没问。 她觉得荒诞,又觉得,这就是事实。 是真是发生过的,烙进她骨血的悲痛过往。 卫敏麻木地眨着眼睛,起身同虞华绮道别,上了回府的马车。 虞华绮没有阻拦,也没有跟随。 她知道,卫敏需要静一静。 虞华绮独自坐在金楼,她端着一杯酒,没有喝,思绪飘远。 和卫敏的对话,亦勾出她心底最不堪,最血腥的回忆。 她想起祖母死不瞑目的模样;想起斩杀父兄的断头台上,那把明晃晃的铡刀;想起卫敏尸身凉透了的温度。 她想了很多,不知为何,恍惚想起卫敏方才问自己,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。 虞华绮眼前莫名出现了闻擎的脸。 他俊朗、刚毅,深邃的眉眼总是锋利而冷戾。偶尔,也会闪过温柔笑意。 虞华绮不知喜欢一个人是怎么滋味,她只知道,陷在回忆里的自己,想起闻擎时,会于无尽阴霾中,生出几分欢喜。 当夜,卫敏做了个噩梦。 噩梦中残酷的一切,让她醒来后恶心地想吐,连哭都哭不出声音。 春闱三日,卫敏连做三日噩梦。 第三日清晨,天降大雾。朦朦胧胧的白雾,遮蔽了天地间所有阴暗和尘埃。 卫敏骑马,去了虞府。 虞华绮在书房,桌头摆了四五十本书,有情诗有话本,还有张画至一半的小像。 依稀能看出英挺丰朗的轮廓。 虞华绮刚放下纸笔,端起茶盏M.IYIGUo.nE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