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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节


布绷带和消炎药按摩油。

    他的右臂手肘关节在恶战中被踢中,属于二次受伤,肿胀程度和颜色已经没法看了。

    方才为凌河压胸,做人肉起搏器,再次加重了伤情。那一刻就完全忽略了手臂的伤患,仿佛那条胳膊已经不是他自己的,所以凌河的胸腔最终并没有塌掉,是他自己胳膊快折了。

    西装表层仍然体面,衬里溅满血迹,凝成暗黑色,一片斑斑驳驳,严小刀缓缓地、小心翼翼剥掉衬衫,尽量不碰触伤臂,露出赤裸精健的上身和腰间一排利刃。

    这些事情他做得很熟练,也是因为伤得多了。

    他用牙撬开一瓶洋酒,拇指拨掉瓶塞,清洗一下伤口再顺便解渴解乏。他从洗手台上找了个盒子,温水调和药粉,往裂开的伤患处抹了抗生素类消炎药粉,最后再用绷带一层层缠住手臂,固定肌肉。他右臂基本只能微微蜷着,不敢发力。

    这种伤就是需要养一两个月,不算大事,但他现在偏偏都没有养伤的时间机会。

    回避在洗手间内,他拨通了戚爷的号码:“干爹。”

    “干爹,我和凌河都遇袭了,有一路人想要干掉他,就在船上,一小时之前发生的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戚宝山在电话那头“啪”一声关掉了屋里正在听的时调小曲儿,廊下八哥都哑嗓了,头一句话就曝露出紧张严峻,“凌河人呢?他死了?!”

    严小刀说:“没有,差点挂了,又救回来,现在应该没事。”

    戚宝山也不知是放心了还是失望了,静默沉吟半晌:“哦……救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严小刀实在憋不住,还是问出来:“干爹,谁下的手?”

    戚宝山却反问他:“你觉得谁下的手?”

    严小刀语塞:“……我完全不认识,看着像外面雇来的,失手了就跳海,就不打算让别人认出或者抓到活口。”

    戚宝山再次陷入沉默,后来冷不丁又关怀了一句:“小刀,你没事吧?受伤了吗?”

    严小刀面色平静:“一点破皮小伤,没大事,您放心。”

    戚爷这句关心也相当生硬,感觉是为安抚人心而敷衍式的关怀,关注点全在于凌河死了没死。

    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戚宝山在夜深人静的氛围内陷入超脱式的自言自语,“凌河不管是死也罢,是活也罢,总会有人想要切掉这块陈年腐肉瘤子,早晚都要有人急不可耐自露马脚去动手,随他们折腾,我们不如以静制动,看看热闹……小刀,你自己当心着。”

    严小刀很规矩地答应着,挂断电话时凝重面色之下是遮掩不住的失望和狐疑……

    十几年前生意上结怨的对头?他一直认为戚宝山没有对他讲全部实话,或者,根本就没一句是实话。只是,有些事情他也没资格打听,其实关他什么事呢?……

    前半夜还挺热闹的,因为发生意想不到的血腥事件,游轮上的安保人员挨门挨房地与客人交谈问话,既是检查,也是安抚。

    敲开复式贵宾套房的房门时,身穿黑衣制服膀大腰圆的安保人员还是很客气的。当然,问也问不出实情详情,有关联的人谁会承认?挑起争端的两名嫌疑人直接投海,船员隔着船舷用救生圈和绳索网子装模作样打捞了一会,什么也没捞到,只看到一片乌漆墨黑汹涌的波涛汪洋,于是迅速就放弃了。

    剧院的包厢和走廊留下了点点滴滴血迹,但血迹也是属于失踪嫌疑人的,还是没有直接证据指控任何人行为不轨。

    船都没有抛锚停泊,连夜又开出几个海里,所有人很默契地试图把这事揭过。

    死人了吗?谁看见了。

    真要是闹大了说这条船上死过人,“碧海云端”盛筵的这条航线就卖不出去了。

    后半夜,游轮在海上进入平稳匀速的航行时间,声色场所人气都稀少了许多,走廊静谧无声。

    医护人员终于将吊瓶和氧气罩那些有碍观瞻的家伙事都撤掉了,离开房间,眼前也就没什么能阻拦咱们凌公子用一张妙嘴畅所欲言,毫无成本付出地逞一番快意恩仇。

    严小刀觉着凌河好像睡了,但他轻手轻脚俯身过去给这人盖被子时,凌河侧了个身,一条胳膊翻过来,恰到好处搭在他腰上。

    两人在昏暗光线下默不作声。本就身高相仿,足以平起平坐又平躺,此时在枕上平视对方的眼。

    严小刀其实仍暗怀防备之心,以他的脾气,他就不习惯外人近他的身或者搂搂抱抱。他的床伴儿红颜知己们都曾经抱怨过,小刀,你上了床为什么都不愿脱衣服?

    他不脱衣服的理由当然不是什么扭捏害臊。

    床伴都只找交往多年知根知底的熟人,他从来不睡生脸,绝不会在这种事上着别人的道。

    凌河望着他:“严总,你是不是睡觉永远不脱衣服?难为你了,右腋下四把小刀,左腋下应当也是四把小刀,你不嫌硌?杀猪宰牛的那把宽刀藏哪里了,我能摸摸你的西装外套么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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