容辞低着头一时没说话,谢怀章的脸却沉了下来,气势压得众人即将忍不住跪下请罪,这时谢璇突然开了口:“不知这位又是何人,还能越过陛下和本宫来教训太子?” 那人更加惊惧,趴在地下战战兢兢地抬不起头来。 谢璇挑起斜飞入鬓的英眉:“本宫问你话呢,没听见么?” 这种情况下她又怎么敢自报姓名,只得一边“砰砰砰”的在地上磕头一边求饶,期望能糊弄过去:“臣妇、臣妇一时失言,求、求……” 男宾那边有一青年突然出列,跪在中间恭敬道:“求陛下恕罪,此女是臣内子。” 谢怀章抬眼一扫他,绝佳的记忆力让他略微思索就认出了这个曾在殿试上面圣过的青年:“你是叫……林睿?顺天府通判?” 林睿叩首:“正是微臣,请陛下治臣管教不严之罪。” “跪一边去,”谢怀章不为所动,漠然道:“此女御前失仪,对太子不敬,着……” “陛下……陛下饶命!”那女子听出皇帝语气不善,惊惧交加之下反倒灵光一闪,膝行向前了几步,抬头冲着容辞痛哭流涕的哀求道:“四妹妹、四妹妹!你救救我……救救姐姐……” 谢怀章一怔,下意识的像容辞看去,却见她神色淡淡,瞧不出什么情绪,察觉到谢怀章询问的视线,容辞抬眼冲他微微点了点头。 这个女人……是阿颜的姐姐么? 谢怀章反应过来却更是恼怒——若是亲人作祟比陌生人更加可恨!他本想重罚一番杀鸡儆猴,但现在这女人是容辞的姐姐,当着她的面却不好拿她的亲眷立威,谢怀章斟酌了一下,怎么也不想就这么轻轻放过这个当着他的面都能下容辞脸面的人,最后道:“看在许夫人的面上,朕便不重罚了。” 这女子正是容辞的三堂姐许容菀,她听到这话心神猛地一松,不想皇帝还有后半句: “你既然瞧不上朕的太子……那便传朕口谕,凡宫内或者宗室王女之家有饮宴聚会,皆不可邀此女入内,无论大小,如有违背,以欺君论处。” 许容菀一下子摊在地上,三魂六魄都被抽走了似的,其他人也被这处罚吓出了一身汗。 ——这还不算是重罚么?许容菀的夫君是青年臣子,未来前途一定不止于此,她作为正室夫人诰命加身,却连宫宴——甚至是宗亲办的私人聚会都不得参加,这如果只是轻罚,那陛下一开始是想怎么样? 几个刚才议论过容辞的人纷纷咽着口水,竟像是许容菀替自己受罚,他们本人逃脱了一劫般心有余悸。 王氏坐在一旁,低垂着眼皮像是不为所动,但其实眼珠子飞快的颤动,惊疑之心不比任何人低。 谢怀章不管旁人,只看到容辞没说什么,便随意挥了挥手,林睿满心苦涩,此时却也不得不知趣的将妻子半托半搀的带了出去。 厅中刚才欢快的气氛已经一扫而尽,安静的便是一根针落地也能闻见,所有人都提着心低头保持着沉默,生怕陛下还嫌不够,牵连出几个人出来陪许容菀。 最后还是谢璇打破了沉默,她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笑道:“陛下,刚才那人对太子无礼,但她的话却给我提了个醒。” 谢怀章道:“哦?姑母所虑何事?” “容辞这孩子许久之前便与其夫和离,现在确实是白身,可她拼死救了太子一命,便是咱们皇室的恩人,陛下竟也没想赏些什么吗?累得她立下大功,却还要被无名小辈轻视。” 谢怀章便做出思索的样子。 容辞不了解谢璇,可却很了解谢怀章,她一见他一出口的语气神态便知道这是一出双簧,必定是早与长公主商量好了,不论有没有许容菀这一出怕是都会找机会引出这番话来。她信谢怀章自有打算,便不做声的静观其变。 终于,谢怀章抬起头对着谢璇,眼神却看着容辞道:“姑母所言即使,这确实是朕的疏忽。”说着抬手示意赵继达上前,吩咐道:“你派人通知中书舍人拟旨,传于内阁用印后下发司礼监与礼部——朕封许氏为郡夫人……就拟端阳二字罢。” 赵继达领命,立即去办了。 即使众人仍旧心怀惧意,此时也不禁偷偷向上看去,甚至忍不住与人私语讨论。“郡夫人”是二品女眷品级,可不依其子其夫便能受封,一般是女子个人于国有功才会赐予,在大梁诸女眷中,仅次于一品国夫人。 谢璇拍了拍容辞:“孩子,听见了么,陛下特封你为端阳郡夫人,还不快谢恩。” 容辞早在刚才便有预感,此时并未露惊色,只是默默的站起身跪于谢怀章面前道:“臣妇谢陛下隆恩。” 其他人不知内情,反对她这样荣辱不惊有了敬佩之意。 M.IyiGUo.nE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