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还是赶紧从废墟中爬出来,整理仪容。在千夜面前可以装死,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,又怎么好意思装死? 一时之间,宋阀长老们纷纷起身,拍灰掸土,转眼间就精神抖擞地站在当地。有几个身在废墟当中的,还飞了起来。除了原大长老宋仲埕重伤不起外,其他长老们大多没什么事,至少看着没事。 千夜和宋子宁面面相觑,千夜就道:“我就说打轻了吧?早知道就不该只用三分力。” 宋子宁笑容尴尬,神色无奈,一双眼睛却渐渐变得幽深漠然。 商人本色,察颜色,识时务,宋阀长老们将之发挥得淋漓尽致。他们早就听见宋子宁那句“别真打死了”,既然没有性命之忧,认真反抗岂非自己讨打。而人都躺倒了,任你千夜强如神将又能怎样。 市井之间有滚刀肉,高门世族有宋阀长老。宋子宁恨不得自己,从来不曾洞察人心。不过三千大道择一而行,他本就走了那条最为不同的道路,踏遍万法,直入天方之境,砥砺众生,方成世间繁华,骨血亲缘也就如此罢了。 而此刻,最先爬起来那长老正指着一众护卫,怒道:“你们还愣着干什么,还不快把袭击长老会的两个凶徒拿下?” 护卫们早分出一组将宋仲埕送医,剩余众人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都是没有动作。他们地位低微,基本判断识见还是有的。大丧期间,谁是对老夫人过世真心悲痛,谁连四十九日都没过,就急着分家,都是有目共睹。 护卫首领干站了一会儿,被逼不过,赔笑道:“长老,那不是七公子吗?” “什么七公子!他早就不是宋家的人了!现在他就是个外人,给我拿下,你耳朵聋了吗?” 这长老虽然也是拳头没有沾身就躺了的一员,可在地上滚了一遭,他当真没有火气吗?自然不是。此时他歇斯底里地咆哮怒吼,全冲着护卫首领而去。但要他自己冲过去拿下宋子宁和千夜,那是说什么都不肯的。 他在这边愤怒发泄,却没有注意到旁观者都是神色有异。许多人忽然都开始皱眉凝思,目光在宋阀长老们和宋子宁身上转来转去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 千夜脸色第一次变了,他望向宋子宁,缓道:“我真想杀人了。你不用管我,我杀得出去。” 宋子宁摇头,道:“不,不值得。” 那长老听在耳里,气势更涨,转头对千夜喝道:“你一个血族杂碎,待会就要被碎尸万段……啊!!” 千夜身影一闪,手中血光乍现,刹那间已将那长老的四肢斩去! 那长老痛极,又是恐惧,在废墟上翻滚呼号,转眼声竭晕了过去。整个过程中,居然没有一名长老动一动脚步。 宋子宁目光扫过全场,无论远近人群,依然没有看到宋仲年的身影。他漠然的眼底连失望的神情都映不出来,只有熊熊火焰开始升腾。 他沉声道:“这里可没什么血族。这位夜千大人,是地地道道的人族,诋毁诽谤在大秦律例里,可也是会入刑的。况且若真有血族,在场诸位,怕是没几个能活下来。” 这是赤裸威胁了,配上长老血肉模糊的身体,格外有效果。 说罢,宋子宁微微一笑,道:“既然我已经不是宋阀的人了,那就先容我杀一个人!” 他身影一动,幻化出数道残像,个个姿态不同,瞬间出现在人群中一名年轻人身前,伸指在他额头上轻轻一点,然后又回到原地。 宋子宁沉声道:“宋子安,当日你远赴中立之地,将我行踪卖给狼王,以至我失手被擒,差点丧命。那个时候,你可想到会有今日?” 那年轻人正是出卖他的宋子安,此刻他扼住自己脖子,口中嗬嗬作声,指着宋子宁,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 一位身为宋子安同房长辈的长老跳了出来,又惊又怒,叫道:“宋子宁,你对他做了什么?他可是你堂兄,你怎能下此毒手?” 宋子宁冷笑,“当日在远古圈腾战堡的时候,他可曾认我这个堂弟?宋子安,你好生去吧。” 宋子安又嗬嗬叫了几声,头顶忽有片片飘叶浮现,随即脸色惨淡,仰天倒了下去,生机尽去。 骤然寂静。 谁都没想到,一向温和风流的宋子宁竟会当众对自己血亲狠下杀手! 直到宋子安丢了性命,宋阀两位长老都重伤不起,众人这才收拾起玩笑心情,心中凛然惊惧。 千夜和宋子宁虽然生得好看,可实际上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猛人。 宋子宁环顾一周,放声道:“原本我此次回来,还曾心存幻想,想着既为高陵宋氏血脉,是否能够挽狂澜于即倒,扶大厦于将倾。想我宋子宁从军多年,一手覆局之战数不胜数,如何就不能以一已之力,换出生之地一个太平?” 他顿了一顿,苦笑道:“然则大厦易扶,人心难易。血脉相连、骨血之亲都是如此离心,我又能做些什么?老祖宗当日心情,我此刻才能体会一二。对着这些货色,又能如何?难不成真把整个长老会都屠了?”m.iyigUO.ne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