脸一黑,李从璟也看着他不说话。 今日的杜千书与前日所见不太一样,无论是举止还是气质,都大相径庭。这是他没有将杜千书立即轰出去的原因,想了想,李从璟吩咐丁黑去告知帐篷外的护卫,保证二十步之内没有外人,这才对杜千书道:“你有何事,一次性讲出来。” 杜千书拱手一礼,站直了身躯,脸上竟然似乎有了神圣的光辉,他掷地有声道:“小民此来,一为公主,二为使节大人,三为大唐!助公主脱困,助使节大人出围,助大唐伐契丹!” 助大唐伐契丹!最后这六个字,杜千书咬字极重。 语不惊人死不休! 李从璟哑然失笑,揶揄道:“你且说说看,公主何困,本帅何危,伐契丹何策?” 杜千书负手而立,豪气洒脱之态如脱缰之野马,哪里还有当日半分谄媚窘迫之色,“耶律阿保机欲嫁公主与古楼部,婚期将近,而公主独自出逃至此,阿保机遣人来请公主回城,此乃公主之困;使节大人之前先算计耶律德光,后又秘藏商社,使得契丹威严扫地,阿保机与耶律德光恨极使节大人,欲趁眼下时机杀之,嫁祸于黄头、臭泊两部,此乃使节大人之危;李将军国之栋梁,边军柱石,王师抵御契丹八分靠将军,将军若救公主、反间耶律倍,即为伐契丹之策!” 李从璟闻言一惊,一时间说不出话来。 杜千书竟然能知道阿保机欲借此次西行之机杀他,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,而杜千书说的伐契丹之策,反间耶律倍,竟然与他之前的谋划不谋而合!是杜千书本事非凡,英雄所见略同,还是杜千书受人指使,在给他挖坑?若是前者,杜千书装作不认识细细,又该如何解释?若是后者,既然阿保机已经打算让自己死,他此举岂非有画蛇添足之嫌? 在没想明白的时候,李从璟自然不会随意发表言论,他看着杜千书,没有着急表态。 “使节大人是否有疑问?若有,但可问之。”杜千书似乎知道李从璟此时心中的想法,面不改色道:“若是使节大人不方便问,小民倒也猜得一二。” “哦?”李从璟挑了挑眉。 杜千书露出一个笑容,“其实小民本不需要赘言,因为答案已经在使节大人心中。小民此来,先为将军献上脱困之法。大人可愿听闻?” “你且说说。” 杜千书侃侃而谈,“大人要脱困,要反间耶律倍,需得先救一人。” “耶律敏?” “不错。将军要脱困,非得耶律倍帮忙不可,否则三万大军虎视眈眈,纵然插翅也难逃。而要成功反间耶律倍,仅是将军动之以情、晓之以理还不够,需得公主帮忙。也就是说,眼下只有公主能说服耶律倍。这不仅是因为公主和耶律倍同母所生,感情甚笃,也因为他们在契丹有共同的敌人。而要公主帮大人说话,大人就得拿助公主脱困作为交换。”杜千书道,他这番话说得极为流利,有一种睥睨全局的气概。 “耶律倍和耶律敏有共同的敌人?” 杜千书点头,道:“在契丹,阿保机是当之无愧的权势第一人,耶律德光是第二人,耶律倍这个太子仅仅是屈居第三而已。但这是常人眼中的看法,实则不然。在耶律德光之前,尚有一人其影响力仅次于阿保机。而这个人,不仅有意夺取原本属于耶律倍的江山给耶律德光,公主和亲之事,更是出自此人的谋划。试想,耶律倍和公主岂能不对此人恨之入骨?” 李从璟双眸一亮,“述律平,述律皇后?” 这回轮到杜千书错愕,片刻之后他由衷道:“想不到使节大人到西楼仅仅数日,竟然已对契丹局势洞若观火。” 李从璟微微摇头,他还没有本事到将这么深的水都摸清楚,之所以认为是述律平,不过是来自前世的记忆罢了。这个女人可是个狠人,在阿保机死后,一手策划了助耶律德光登位,而让耶律倍成为丧家之犬的闹剧。杜千书能说出这些东西,已经让李从璟极为高看,这些信息可不是随便一个契丹官员就能得知的,杜千书将这些消息说出来,本身诚意也是很可观。 而杜千书的计策,环环相扣,不仅符合眼前形势,也正中李从璟下怀。 见李从璟有了认可之色,杜千书顿了顿,又继续道:“在下入契丹三年,跟随公主殿下两年,对公主殿下也算有些了解,使节大人若是与公主殿下开诚布公,此事大有可为!” “你认为此事有几成把握?”李从璟进一步试探。M.iYIguO.nE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