耶律敌烈脸一黑,沉声问:“此言何意?” 李从璟冷笑道:“汝既非三岁孩童,又怎能不知当今天下大势?就算尔不知天下事,难道连眼前事也不知么?” 耶律敌烈眉头一挑,傲然道:“本王知天下事:大契丹雄霸天下;本王知眼前事:大契丹勇士战无不胜!” 这番话够自信也够狂妄,从耶律敌烈嘴中说出来更具不俗气势。然则,李从璟闻言,却是仰天发出一阵哈哈大笑,便如同听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。 耶律敌烈盯着李从璟,沉声道:“你这是不以为然?” 李从璟止住笑声,神色认真地问耶律敌烈道:“听说你也是个博学的,你可曾听闻何为夜郎自大?夜郎者,弹丸之地,而以为强汉亦不过如此,口吐狂言,固然听着豪气,实则不过是徒增笑耳!” 耶律敌烈脸沉如水,眼中露出凶光,竟似随时准备暴起。韩仲锡见耶律敌烈情绪波动过甚,被李从璟占了上风,立即坐不住了,出声帮腔,对李从璟道:“李将军此言,何其武断也!契丹疆域辽阔,东西南北不知几千万里;契丹勇士多不胜数,挥汗可成雨,抬袖可成云,岂是夜郎可以相提并论!今我大契丹国势中天,大军坚不可摧,但凡我大契丹勇士所到之处,谁人不臣服,谁人又敢不臣服?李将军这话,却是有没认清天下事、眼前事之嫌。” 话至后半段,韩仲锡语调抑扬顿挫,气势十足,一时间竟然生出不少豪气和英雄气概来。 耶律敌烈对韩仲锡所言十分满意,微微点头,又学着汉人雅士的模样抚须,极为自得和满意,再看李从璟时,目中都是老神在在之色,还有几许戏谑,那神色仿佛在说:且看,连尔等汉人都如此敬服我大契丹,你还有什么话说? 先前韩仲锡没有插话时,李从璟一直在言语上压制耶律敌烈,第五姑娘和刘细细在李从璟身后,俱都露出快意之色。此时韩仲锡一出声,立即显现出不俗的口才,他的话竟然让第五姑娘和刘细细一时都不能找到破绽反驳,至多能骂其一句脸厚无耻。而想到韩仲锡明明是汉人,竟然在这种时候为契丹蛮子说话,虽知其早已不是唐人,亦不免气愤难当,只是不知如何驳倒他,当下俱都对其怒目相视。 韩仲锡话说完,用淡淡笑意看着李从璟,胸有成竹的模样,显然对自己方才的言辞也颇感满意,除此之外,不难看出其已经做好了和李从璟打嘴仗的准备,只待李从璟接招,他便要再度口若悬河,大显神威,与之战个痛快。 便是此时,李从璟脸上也无太多神色变化,这让韩仲锡略微有些失望,不过不打紧,他已经做好充分心理准备,意欲今日一展平生所学。不料李从璟淡淡瞥了韩仲锡一眼,在对方瞬间抖擞精神,做好论战准备时,他却问道:“你祖坟埋在唐朝还是契丹,你祖宗是汉人还是契丹人?本帅是汉人的节度使,也是你祖宗的父母,你见了本帅,不下跪以礼迎,反倒在此对本帅大呼小叫,你是要背宗忘祖,还是你根本就没有祖宗?你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?我汉人先贤曾言,人不知礼,与禽兽无异,难道你在契丹那边呆了几天,已经沦为畜生了?” 李从璟这话既无耻又蛮不讲理,但天可怜见,天底下吵架的事,到了最后还跟讲理有甚么关系?一席话,让本欲开口的韩仲锡差些咬了舌头,他脸色顿时黑下来,愤怒的看着李从璟,气得浑身发抖,然而其方才拼命蓄积的气势,在刹那间如同泄气皮球,滚到了不知何处。 李从璟重新看了耶律敌烈一眼,眼中的不屑之意更浓,不待对方说话,便道:“今你求见于本帅,本帅不惜自降身份,与你阵前说话,但你太让本帅失望了些,本帅与你说话,是看得起你,但你竟然管不好自家的狗,任其对尊者吠,实在是无礼至极。你是蛮子,智化未开,不知礼仪与规矩,本帅可以理解。但理解可以,本帅却没了继续与你说话的兴致。” 话说完,李从璟淡淡摆手,又道:“我知你们蛮子因不通诗书礼仪,所能倚仗者,无非一身蛮力,是以也最喜欢以蛮力解决问题。既然如此,那你放手来撕咬本帅大阵即可,何须废话?且看到时本帅如何叫你得知,我大唐军队沙场征战,从不靠蛮力取胜,而是靠战阵、军争之法。” 说罢,哂笑一声,无趣的摆手,再不理会面色难看到极点,如同吃了苍蝇一样的耶律敌烈和韩仲锡,转身策马而去。 第五姑娘嘻嘻笑出声,很是畅快,回头瞥了耶律敌烈和韩仲锡一眼,笑声又更响亮了些。刘细细举止含蓄,倒没有像第五姑娘那样姿态张扬,但微微扬起的嘴脸,也彰显出她心中的舒畅。 第五姑娘哼了哼,笑嘻嘻的对李从璟道:“那韩仲锡名为汉人,实为契丹狗贼,看着就让人来气。偏偏还一副儒雅博学的模样,幸好军帅你嘴快,让他满肚子言辞只能M.iyIgUo.nE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