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离眉头轻挑,“比如说?” 李从璟嘴角勾起一抹笑意,“比如说他有没有调援军过来,试图一口吃下我们。” 莫离寻思着,忽的露出一个饶有兴致的微笑,“抛开这些不言,你觉得耶律欲隐会不会被你骗过去?” “会!”李从璟回答的很干脆。 “哦?为何?”莫离追问。 李从璟手臂撑在栏杆上,上身微微前倾,“因为我了解他,我的参谋处也了解他。” 他后面没说出口的半句话是:因为了解对方,他和参谋处制定的策略,都是“对症下药”的举措,耶律欲隐有很大可能入局。 莫离点点头,和李从璟一起看向营外,“这些时日以来,我们不仅分出部曲打出卢龙军的旗号,在营盘构建、排兵布阵上,也做足了三万人该有的场面。能让耶律欲隐相信现在他面对的,是百战军和卢龙军全部人马,我们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。” “再等等,既然已经忍耐了这么久,不妨再忍忍。等火候合适了,菜才能起锅。”李从璟呢喃。 这日夜,有军情处远探入营。 第385章 不熄烽火八百里,水穷处自有云起(七) 旭日东升于山顶,缕缕红光跃下山线,越过树梢,行成一道道光幕,林间群鸟扑腾翅膀飞起,声声轻鸣落进小河中优哉游哉的鱼群。 河水倒映出正在赶路的人群,队列顺着河流延伸出去,长达数里。河岸上,一支旌旗飘扬、衣甲鲜亮的军队,正在以严整的队列行军,厚重整齐的脚步声,如同踩在这片天地的心脏上,节奏鲜明的隆隆作响。 这是一群年轻的面孔,在这个年轻的早晨。 李彦超抬头看了一眼晨阳升起的地方,双眼微微眯起,秋冬晨光有种别样的韵味,像伊人轻抚的手,痒痒的。 他的目光复又落向行军的队列,卢龙军将士组成的长龙,庄严而肃杀。 这周围的地形复杂多变,脚下的道路却颇为宽敞,道上泥土虽然夯实,不少地方却没有褪去新鲜的颜色,很明显这是一条新建不久、使用未多的大道。 李彦饶策马上前两步,和李彦超并肩而行,战马行驰速度不快,这让两人看起来颇有几分悠闲意味。 李彦饶道:“这两年以来,幽州从无大的战事,可谓悠闲安稳,连边境都跟着平静许多,虽不时仍有契丹军马南侵劫掠,但较之往前,早已是不成规模。军帅用两年的时间布局,下得这盘大棋,让人侧目啊!” “军帅布得什么棋局我看不真切,不过我却知道,要建造这样一条大道,并非一件简单的事。不说其他,早年初至幽州时,面对来去如风的契丹蛮子,苦于幽州道路不畅通,卢龙军无从追击阻截,你我何曾没有想过,要修建几条这样的驰道?父亲更是早有此念。”李彦超神色略显复杂,“但直到军帅出镇幽州,才让幽州有人力财力,来兴建这样的大道。” 李彦超默然片刻,再往前看,道路前方已出现驿站的影子,他接着道:“始皇帝吞并六国,大肆兴建驰道连接南北西东,其南征百越时,为方便调遣大军、保障后勤供应,更是开凿灵渠,连通湘水和漓水。于战争而言,道路通畅,其重重于泰山。” 李彦超自嘲一笑,“没见军帅,没见演武院之前,我一直以为,战争就是行军打仗。百里趋行,与敌鏖战,固守坚城,与敌鏖战,这就是我所理解的战争。后来我才知道,原来战争,涉及的方方面面比我想象的要多得多,多到一时我都看不透彻,要打赢一场战争,尤其是大战、国战,要统筹的局面也比我想象的大得多,大到我根本不敢意图去掌控。” “遍观史书,早慧早熟的大才之士多不胜数,但早慧早熟如军帅这样的人,我却从未听闻过。”李彦饶摇摇头,“精兵强军,加强军备,修建驰道,囤积粮草,谋而后动……立军情处,建演武院,设参谋处……军帅对战争的理解,超出我们太多。” 李彦超沉吟良久,抬起头来,晨光在他脸上流淌,他看着李彦饶,眼神明亮的问:“或许,这便是军帅屡战不败的根由?” 李彦饶怔了怔。 两人正说话间,两骑从队列前方回奔过来,在李彦超面前停下,马上的骑士一人斥候装束,一人着青袍负劲弩,腰挎横刀,马鞍边还配有两柄短刃。 “赵统领!”李彦超向赵象爻抱拳。 “李将军。”面满风霜却眼神清明的赵象爻回礼,“军帅令我等来接应你们。”m.IyIGUo.NE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