罪,此等祸害还是少看为妙,李从璟决定眼不见为净。 此情此景,已不再适合睡眠,李从璟让孟松柏取来携带的书籍,挑灯夜读。屋外的闹腾声还未停歇,今夜平白无故受了火灾,估计林氏那些人也不打算再安睡,以免被烧死在屋里。 读书未久,敲门声响起,齐己那老和尚又来寻晦气,李从璟不太想理会这老头,却还是没有将其晾在门外。 齐己脸上的狼狈之色未去,神色却已轻松下来,看来这场大火没造成太大损失,至少没人死没人伤得不可救药,老和尚向秦王表达了自己的庆幸之情。 “大师不必庆幸过早,此时未死人,可不一定往后也不会死人。”李从璟当头给齐己泼下一盆冷水,将老和尚震得目瞪口呆。火烧能在二十步之外,也有可能烧在二十步之内,是以军情处对林氏众人,甚至是寺院僧人的盘查,绝不会慈眉善目。 齐己很委屈,甚至开始唉声叹气,他知道这事他无法阻止,只能闷闷不乐,先前世外高僧的风范顿时消失殆尽,成了为俗事烦心的老头。 人的耐心有限,李从璟也不例外,他决定不再跟齐己绕圈子,直言道:“孤确有仰慕佛学高深之心,亦有感念高僧救难之意,佛门在当世便纵有许多不堪,孤也未曾以一视之,世有纯良,则必有凶恶,同样,世有凶恶,亦必存纯良。正因如此,大师邀孤至此,孤实并无拒绝之心,说来大师或许不信,孤杀人无数,手染鲜血多了,也想借清净之地消减一些罪孽。” 站起身来,李从璟打开窗户,负手站在窗前,继续道:“世间生灵无数,大奸大恶之辈不多,存在即害人者更少,然则孤一趟濮州之行,便杀人数万,此为国事,不如此天下不治,以数万人性命换千万人好活,为重塑大唐盛世铺路,孤虽问心无愧,亦不免宿夜常惊。” 有些话积蓄久了便需要诉说,有些痛苦挣扎沉淀得多了也需要释放,否则生命早晚不能承受这份重量,在佛门吐露心声到底算个不错的选择。 李从璟话音一转,显得有些愤怒,“可惜,莲花寺委实太让孤失望。尔等高僧,口口声声我佛慈悲,说佛爱众生,不离众生,然则实际如何?大师能作得出那样的诗,可见心里并非没有黎民苍生,但为何到了孤面前,处处就只想着一座寺院?家家有本难念的经,人人都在吃一碗难吃的饭。孤这个饭碗虽然金贵,可并不比尔等高僧的好端!” 转过身,李从璟眼神凌厉看向齐己,“孤倒想问问大师,在大师眼中,是佛门子弟重,还是天下子民重?大师安排山人晚上诵诗这样的戏码,念着天下人的诗,却只想着给佛门多留几分田产,大师不觉有愧?” 齐己脸色苍白,怔在那半晌无言,良久惨然笑道:“若是秦王意指今夜之事,贫僧的确无话可说。” 李从璟怒意难消,挥了挥手,下了逐客令,“莲花寺留多少田产,朝廷自有章程,这章程是孤亲自参与定下来的,断无自毁之理,此事大师就不必再费心了。” 齐己黯然起身,消瘦的身影显得格外落寞,走到门口,老和尚停下脚步,转身合十问李从璟,“居庙堂之高,则心忧天下,处江湖之远,则心系一隅,容身之所有养育之恩,可冷眼相弃乎?” 说完这句话,老和尚很识趣的退了下去,他若非走得迅速,李从璟定会将他轰走。世间人都有自己所处的位置,在这个位置上形成自己的立场,又因立场形成相应的思想和看问题的角度,既然老和尚执意维护寺院利益,不能免俗,李从璟也没有理由不维护大唐江山的利益。 桃夭夭进屋后见李从璟怒意难平,撇撇嘴道:“是人便要吃饭,你要动人家饭碗,又岂能奢望人家不反抗?僧人也是人,如何免俗。” 李从璟叹息一声,“情操重要还是吃饭重要,这个问题的答案倒的确不言而喻。我只是奇怪,若果真如此,世间为何还有高僧,不辞辛劳为世人谋福祉。” “这有何奇怪。”桃夭夭不以为意,“这世间就两种人,一种是蛊惑别人的,一种是被人蛊惑的。有些人总将志向看得重于一切,那些僧人若非是被佛法洗了脑袋,便是有大志向——成佛、证道,亦或弘扬佛法。至于行善、施教,从来不是目的,只是达成目的的手段——成佛证道、弘扬佛法的手段。” 李从璟觉得很有理,然而这等结论终究让他不甚愉快,所以他不想再谈论此事,“火灾之事,查得如何?” “手法隐蔽,模棱两可之间。”桃夭夭颇有些苦恼,揉了揉长发,顿时叫柔顺没两日的青丝重成乱糟糟一团。 李从璟有些意外,“能叫你都认为模棱两可,要么火灾确属意外,因此不着痕迹,要么纵火之人的确高明,手段精细,与你可算棋逢对手。” 桃夭夭没好气横了M.IyiGUo.nE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