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 李彦饶虽是败北归来,脸上却没甚么气馁之色,他凑到李从璟身前,低声禀报了一阵,这才规规矩矩退回座位。 山下的契丹军士在一起大声哄笑,声音传上来还带着志得意满之意,这让帐中诸将皆是咬牙切齿,都恨不得提槊上阵去杀杀对方的威风。 诸将皆是如此,可想而知寻常将士的心情了。 李彦超又羞又恼,又忍不住了,起身道:“殿下,还是让末将去吧!” 出乎意料,这回李从璟却是答应的很干脆,然后又叫李彦超附耳过来,细细交代了一番,“记住,只许胜、不许败。” “殿下放心,末将定要取回那蛮贼的狗头!”李彦超斗志昂扬,大步出帐。 李彦超离去后,李从璟又陷入沉思中。过了一些时候,徐旌回帐,却是颇为急切,他快步来到李从璟面前,说了六个字:“不出殿下所料!” 李从璟微然颔首,站起身,陡然一声大喝:“诸将听令!” 众将不料李从璟忽然有此一变,无不神色一正,纷纷起身抱拳,“末将听令!” 第696章 先声夺军心(二) 与四年前相比,耶律敌烈看起来老了不少,脸上皱纹更深,甚至出现了老人斑,往前身上那种慑人的威严之气也淡了些,不再让人不敢直视了,唯独一双眼睛仍旧犀利,还比以往多了一些智慧的意味。岁月让人沉淀也让人内敛,无论什么样的人,只要还未步入黄泉,就会一直经受这个过程。 耶律敌烈坐在帅帐里,听帐中的人汇报情况。 “耶律斥力将军方才击退了李彦饶,现下李彦超亲自来迎战了。” 耶律敌烈不痛不痒的点点头,就像并不觉得击退李彦饶、逼出李彦超值得重视一样,“努哈尔所部进展如何?” “已到了山后,想来不用多时,便可翻越万马坡,从背后袭击唐军营地!” 仍是不咸不淡点了点头,耶律敌烈问身旁的谋士,“你觉得如何?” 他身旁的这名谋士面色枯槁,身形精瘦,看起来如同鬼魅一样,唤作韩仲锡。韩仲锡做耶律敌烈的谋主已经多年,当然,多年前他并不是这般不人不鬼的模样,相反,起初他生得很俊俏且风度翩翩,之所以容颜大改,却是因为同光二年的一场战役。 彼时,耶律敌烈奉耶律阿保机之命,坐镇新从大唐手中夺得的丰、胜二州,并且谋划攻入桑乾关、夺得云州。当时耶律敌烈已将云州大同军引出关外,眼看功成在即,却被谁也没有预料到且从幽州赶来的李从璟打破计划,最终,李从璟协同大同军收复丰、胜二州,大败耶律敌烈,尽诛其麾下八义儿,韩仲锡在逃亡时跌落马背,被战马拖行数百步,身受重伤,后来就成了这番模样。 “耶律斥力将军勇猛无敌,如今连李彦超都亲自出战,可见唐军之注意已被尽数吸引在营前的意气之争上,大王的计策已然成功。眼下耶律努哈尔已经率部抵达万马坡后山,而我大军主力业已悄然集结完毕,只需大王一声令下,擒杀李彦超、袭破唐军营地、活捉李从璟,当可一举功成!” 韩仲锡慷慨陈词,眼中闪动着复仇的光芒,尤其是在说道“李从璟”三个字时,更是面色狰狞犹如厉鬼。 耶律敌烈神色依然平静,犹如大海一般波澜不惊,“六年前,李从璟害尽本王八义儿,使本王之亲信精锐死伤殆尽,此为深仇大恨;四年前,渤海一战,李从璟以偏师诓骗本王,而使瞒天过海之计,数百里迂回背击先皇,使我蒙受奇耻大辱。仇、辱在前,本王夙夜难寐,如今终于有了雪洗之机。” 这样痛彻心扉的话以平静无波的语气说出来,更显阴森骇人,这也使得今日的耶律敌烈更加可怕。 “三十年河东,三十年河西,谁也不能阻止他人复仇。命运给了本王东山再起的机会,本王岂会不加珍惜?”耶律敌烈站起身,负手而立,眼中精光爆闪,“传本王军令,准备出击!” 此时,万马坡后山。 夜风清冷。 李从璟在众将与亲卫拱卫下,来到山顶,俯瞰山下。 在他们身后,数千将士埋身黑夜中,步履谨慎,显得悄无声息。 月色幽深,洒落一地清辉。 眼色不好的人,要靠着身旁的同袍才能勉强行路,将士们手中握着火把,却没有一根点燃。 李从璟身旁跟着徐旌等将,至于李彦饶,已奉命去坐镇前营。 “耶律敌烈心思不小,尽使这等阴损招数,真是叫人防不胜防。”杜千书唏嘘道。 李从璟一笑置之。 徐旌好奇道:“殿下是如何发现耶律敌烈这老贼的诡计的?”m.iYIgUo.NE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