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讯而来的周宗见徐知诰在堂中发怒,连忙让人收拾了案桌,小心翼翼的劝说徐知诰。然而一向以温文尔雅面目示人的徐知诰,这回火气大的异常,已经到了没心情掩饰情绪的地步。 周宗束手立在一侧,对此只能徒叹奈何,作为徐知诰的心腹,他当然能够理解徐知诰的心情。 昔年,边镐北上洛阳,折在李从璟、李从荣手里,使得吴军伐楚大业在最后关头没能成功,徐知诰气得在洞庭湖上吐血。 边镐者,世间少见的大才,若是此番江淮之战有边镐在,李从璟、莫离不会如此轻易便占据江淮大半州县,吴军数度反击也不至于都无功而返,还损兵折将。而若是将边镐用在没有李从璟、莫离坐镇的楚地,只怕此时吴军也早已将唐军打得落花流水。 边镐是全才,但最耀眼的才能还是在军事上。在边镐折了之后,徐知诰私下不是没有痛心疾首,后悔将边镐派往洛阳过,特别是在江淮、楚地战事不顺的时候,徐知诰每每念起边镐,近乎日夜茶饭不思。 ——边镐孤身北上,以一人独对整个洛阳,本就占尽了劣势,失手了,也在情理之中。 卢绛、蒯鳌二人,亦是奇才,虽然比不得边镐,但也是少见的俊彦,两人加在一起,也有几分边镐的神韵,然则此番亦因孤身北上,失手被擒。 接连折损大将,徐知诰又怎能坐得住?心头的懊悔又怎能不甚?乍然闻变又怎能不恼羞成怒? 然而这怪不得别人。 周宗甚至在想:边镐、卢绛、蒯鳌等人,皆是难见的大才奇人,都因为“阴谋诡计”而折了,没有机会在真正的战场上大展拳脚,发挥他们该有的作用,这对他们三人而言,是否也是一种不公与悲哀? …… 莫离抵达滁州后,将房知温等将聚在一处,召开军议。他之所以到滁州来,主要原因自然不是要将扬州军功让给李从珂,而是因为滁、和二州正当决战之期,而各部战事进展的并不顺利,所以他来亲自指挥战事。 “先前淮南援军三万,在和州登岸后,特别是韩熙载、马仁裕出现在和州后,淮南军的战法突然变得比先前灵性不少。”房知温跟莫离禀报当下实情。 他继续道:“和州的淮南兵,抢先占据了和州东北,与扬州交界地带的有利地形,将百战军挡在和州之外;其次,西南方面,又遣出偏师,出东关,进军庐州地界,成功袭取巢县,并向庐州城进逼,庐州的西方邺、李彦卿所部,不得不放弃东进全椒县的既定策略,退保庐州城。” “再次,滁州之兵固守营垒,并不与我交战,而秘遣精锐往东奔袭六合,李彦超、丁茂将军所部,正是被这股贼军击败,不得不退守六合——李彦超、丁茂所部退守六合后不久,扬州腹地天长县急报,已有数股淮南精锐马军过境!” 说到这,房知温声音沉下来,“一言以蔽之,淮南兵以和州、滁州为中心,左右两翼皆已展开,并且频频取得战果,眼下,淮南兵攻城掠地,已将战场拉开,不仅解了王师数面对他们的围攻,而且颇有反击破局之势!” 听到这,莫离不急不缓地问道:“依将军之见,往下战局会如何?” 房知温微微扬起下颚,“旬日内,战局便有根本转变,可见淮南军中不乏良才,要将战事打成如今这般局面,既要有统兵者在大局上的缜密谋划,又需要骁将带领精锐部曲冲锋陷阵!” 莫离抬起手,声音颇为冷硬的强调:“我在问将军对往下战局的推断。” 房知温虎目一瞪,心头已是十分不悦,他从鼻孔里冷哼一声,“淮南的战略意图,无非是打开局面,往江淮更多州县用兵,将战场彻底铺陈开——并且他们已经得手了一半,这往下的战事可不好打,依本将看,我军应该重兵把守要地,扼制淮南兵的蔓延之势!” “哦?”莫离眉头挑了挑,“将军是这样认为?” 房知温沉声反问:“有何不妥?” 莫离嘴角微动,忽而道:“来人!”M.IYiGuo.ne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