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和下西洋时,船队中就有两千五百吨级别的大船。以时下的计量而言,就是五万石的大船。 说到这,朱元稍稍深吸了口气,李从璟知道,接下来就是时下的造船技术了,只听朱元接着道:“本朝以来,船尾舵、橹、风帆等工艺得到很好使用和改善,榫接钉合的联接工艺、斜穿铁钉的平接工艺、海船建造水密隔舱的工艺,都使得船只品质大加提高。” 笑了笑,朱元继续道:“大江大河之上,长二十余丈,能容人六七白的船只,则是屡见不鲜了,有的船上甚至能开圃种花种菜。故此,我大唐舰船,渡江跨海,已是如履平地,船行万里之远,更是不在话下。” 一席话,朱元说得分外掷地有声,倍显自豪。 身为唐人,他的确有自豪的资本。 李从璟观望着左右在建的船舰,又望向烟波浩瀚的大江,心头涌动着只有一个穿越者才会有的情绪,而这个情绪来自于对西欧那个所谓“地理大发现”,和随之到来的殖民时代的,某种难以释怀的情愫。 有唐一代,唐人船只频繁驶进印度洋,这不是李从璟在穿越后才知道的事,拥有万石级大船的唐人,只要动力足够,已是足以抵达世界上任何一个他们想要去的地方。 西欧地理大发现时代远渡重洋的船只,莫说跟郑和的船队相比,唐宋的船舰都足以碾压他们。 “太子在想甚么?”莫离见李从璟望着江面出神,良久不曾言语,不禁开口问道。 “我在想,其实就眼下的科技水平而言,葱岭以西的地方,大唐即便是打下来,也无法建立稳固的统治。深入内陆,道路太长了,投入的本钱也太多,收获却不一定很大,丝绸之路上行走的唐人,基本都是商贾们,而不是大唐的野心家和将士。王玄策之后,大唐官将几乎不复至中亚。” 李从璟的思绪飘得很远,以至于他直接说出了“科技”“中亚”这些词,他向前走了几步,离开人群,只让莫离站在身旁,他的话更像是自顾自的念叨,继续道:“但海洋则不同。大唐的船舰不说抵达全世界,但假以时日,未尝不能抵达所有我们想到的地方。” 说到这,他不由得加重了语气,“但为何我中华开辟丝绸之路千年,船只远渡重洋数百年,却只是用来通行商货?” 莫离怔怔看着李从璟,摇动折扇的动作不知不觉间缓了下来。此情此景,好似又回到了十几二十年前,彼时两人都还是少年,喜欢顺着梯子爬到危险的屋檐上,他也是这样呆在李从璟身旁,听李从璟喃喃自语一些他当时还听不太懂的话。 江面如此宽广,而大江尽头的海洋无疑更加广阔,海洋之外,那才是真正的天下。李从璟目光悠远,横跨了千年的距离,又似乎抵达了某处彼岸。 他语调铿锵,又带着浓浓的不平之气,“我一直在想,极富开拓进取精神的汉人唐人,为何最终会走到闭关锁国那一步,难道就因为我们是农耕文明,本性就是小富即安?难道就是因为儒家中庸之道熏陶了我们千年,所以人皆畏首自大?” 李从璟摇了摇头,目露悲愤之意,“自夏以来,中华王朝总是起起伏伏,合久分、分久合,盛复衰、衰复盛,但汉唐之后,中华何曾大盛于天下了?” 李从璟忽然看向莫离,眼神如铁,一字一句道:“人无进取之心,则无恒久之财,国无进取之心,则无恒久之强!我大唐舰队既然早已发现了海外盛土,为何却要停止征服的步伐?长城之外、四海之远,为何只有商贾踏足?中华发明了火药,为何只用于烟花爆竹?中华给了世界四大发明,而世界最终回馈了我们甚么?!” 他几乎要以拳击胸,“凡此种种,是该怨天尤人,坐失良机,终成睡狮,被跳蚤相戏!还是该奋发图强,锐意进取,以四海之材养我大唐之强,虽千万年有变,大唐依旧雄霸于天下?!” 李从璟复又转身,面对浩瀚大江,气度变得沧桑而又厚重,“大江不成死水,唯因其奔涌东流,日夜不息也!因其日夜不息,所以江水滔滔,虽千万年过矣,而绵延不绝!人复如是乎?国复如是乎?” “世间万物,何者叫人推动科技进步,何者叫人改良国家制度?利也!” “若使我大唐舰队外征四海,以天下之利养我大唐子民之野心,而使大唐有志之士皆争相跨海而出,以热血勇武征战于诸邦,以诸邦之财再造社稷,则天下如何不是我大唐永世称雄?” “我大唐有天下最先进之文明,我大唐有天下最强大之舰队,我大唐有天下最饱学之才子,我大唐有天下最鼎盛之m.iyIguO.Ne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