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掌上明珠,国运之所系。一年来数度遣兵北上,不惜耗尽财赋、兵甲、储粮,与王师做殊死之争。然而莫兄坐镇江北,却稳如泰山应对自若,天纵之谋信手拈来,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,便将淮南之反扑消弭于无形。这等从容不迫,怕是周郎火烧赤壁之姿,也不见得更为高明,虚白每每思之,皆是神往不已。”史虚白由衷地说道,充满钦佩感慨之色。 莫离拈棋落子,微笑道:“史兄太过谬赞。倒是离在江北,也曾听说史兄‘中原方横流,独江淮阜……’之论,乍然闻之,惊为天人,也是惊出一身冷汗。后来史兄进言徐知诰舍湖南、江淮之其一,亦是惊心动魄之言,如若徐知诰果真听信史兄之策,王师即便得了其中一地,也是如坐针毡。哪能如现在这般,借两地之战,将淮南多年韬光养晦之功,轻松化解?” 雨落屋檐之声,在仁者君子听来,胜过一切丝竹管弦之乐,但这也比不上莫离与史虚白的交谈之音。 从年龄上说,史虚白稍长一些,但从阅历上言,足迹纵横南北西东万里之地的莫离,无疑让史虚白也佩服得很,两人都是胸有丘壑的饱学之辈,性子又有相通之处,故而一见如故,早早便是相谈甚欢。 “说起江淮之战,离也不过是做些收官的事罢了,太子才是真正打开局面的人。史兄的钦佩之言,实在该向太子说才是。”莫离今天没有多去摇动他的折扇,说着不禁轻叹一声,“以史兄之才,在淮南不得用,岂是史兄之失,实乃淮南之失也!” 史虚白面上倒无介怀之色,坦然道:“得用与否,皆是命数,虚白何能强求?得用则进言于庙堂之上,不得用则闲居于江湖之远,虚白并不执念闻达于诸侯,能躬耕于田亩之中,足以了此残生。” 莫离摇头正色道:“史兄乃是名士,又正当盛年,怎可如此暴殄自身才学?兄之名,太子也是久闻,只恨不能早些见到,此番若是史兄愿意,离愿引荐。” 史虚白喟然叹息,“庙堂之事,虚白确已无意。不过太子之名,如雷贯耳,诸多事迹,也是耳熟能详,若能一晤,足慰平生。” 两人都是世间难得的才子,进能挥毫洒墨定国是,安邦理政抚苍生,退能斜阳竹亭一壶酒,笑看天下与诸侯。 若是史虚白果真在淮南得到重用,在徐知诰面前拥有媲美莫离之于李从璟的份量,则两人以天下为棋盘斗智斗勇,未必逊色于张仪与公孙衍的风采。 如今,两人注定是无法效仿张仪与公孙衍,梦回春秋战国了,只是不知会不会有另一番景象? …… “吴越王位朝廷不能立即给你,不过可以先封你为越王,日后若是有功,两年内可晋封吴越王。” 李从璟在案牍后说出这话的时候,立在堂中的钱元瓘浑身一震。 闻听李从璟召见,钱元瓘急急忙忙赶到,在偏厅候了许久,才被李从璟叫过来。进门后看到忙于案牍的太子,他本以为李从璟不会有好果子给他吃,却没想到李从璟一开口就将事情完全挑明。 能先封越王,日后再寻机晋封吴越王,已是完全满足了钱元瓘心中所想。不过钱元瓘委实觉得太突然太意外太直接,而且觉得奇怪,因为钱小桔现在还在驿馆里,一直没有得到李从璟召见,就不用说被李从璟收下。 李从璟见钱元瓘半晌没反应,抬了下头,微微皱眉,“如何?还不满意?” 钱元瓘闻言立即惊醒过来,又见李从璟皱起了眉头,连忙下拜谢恩,“谢太子殿下!如此隆恩,臣怎敢不满?” 李从璟也不知有没有点头,反正目光又挪回了书册上,但钱元瓘也不是傻子,见李从璟没有让他走的意思,就琢磨这李从璟应该是还有甚么要求没提,等着他自己说出来——李从璟的慷慨本就不会没有理由的。 在想明白这个问题之前,钱元瓘先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,不由得惊道:“太子方才说……两年内?” 两年,这个时间未免太具体太准确太短暂了些,但短暂并不代表就是好事,那也可能意味着两年过了,钱元瓘没有满足朝廷的条件,朝廷就不给他吴越王了。 李从璟放下玉笔,靠在扶背上,看向钱元瓘,“此番归去之后,你好生厉兵秣马,两年之内朝廷必定有诏。”说到这,李从璟眼神严厉了两分,“届时再出兵,若还不能沙场建功,你当知道后果。” 钱元瓘神色凛然,连忙俯身应是,知道这就是朝廷的要求。看李从璟的眼色,钱元瓘便清楚,届时若是再没办成差事,莫说吴越王位没有,只怕越王之位亦是不保。M.iyigUo.Ne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