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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06节


  无论如何,这两个小时候便是伙伴,先前又一起戍边一起杀敌的年轻人,终究还是分道扬镳了。吴生虽然颇觉不舍,却也没有太多遗憾,生活无非离别与重逢,但人生的道路追根揭底还得自己走,即便孤独,却是在不停遇见新的自己。

    与吴春分别后,吴生便赶回官署,半路上,忽见街巷一角,数名巡逻甲士围在一处,正对着中间一人呼喝,他看了两眼,没看出个所以然,正要离去,耳中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,带着惶急的哭腔,让他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。

    那声音说的是回鹘话,巡逻甲士都是禁军将士,自然听不懂,眼下又在宵禁前夕,起冲突在所难免。吴生走过去,透过甲士,看到一个分外瘦弱的身影,抱着一个破布包裹,卷缩在墙角,看向甲士的眸子里,满是泪水,脸上尽是畏惧、慌乱、无助与惶恐之色,她不停的说着话,迫切想要表达什么,却牛头不对马嘴,只能让甲胄皱眉。

    “月朵,你怎么在这里?”吴生跟甲士表明身份,然后疑惑的问面前的少女。

    孰料,少女突然哇的一声大哭出来,猫一般扑倒在吴生面前,紧紧抱住了他的双腿。

    吴生怔在那里,手足无措。他不知道少女经历了什么,是如何从远处的部落,一路或寻找或流落到这里,也不知她被恶人欺负被甲士为难时,想的又是什么,但他从那声泄闸洪水般的哭声里,听到了浓到极致的悲苦与希望。

    就像方才,他在不远处听见的那个,让他停住脚步的声音。

    那是这个衣衫褴褛的少女在绝望中大喊,吴郎……

    第942章 世间安得两全法,不负如来不负卿

    吴生从未想过会在肃州遇到月朵,他甚至都没想过还能再见到月朵。乱世之中人如草芥,寻常百姓就更是无根浮萍,在大势的洪流中身不由己,况且吴生也没觉得他与月朵有多么深的纠葛,依照最合理的设想,便是他在河西为官,而月朵则在偏远的部落过自己的生活。世界太大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日子,都有自己的挣扎,都很难走出局限自己的那片天地,无论彼此的生活过得是否如意,双方都不会再有甚么交集,哪怕是有,顶多不过是偶然的遇见,寒暄或者不寒暄,就再度分别,沉入各自的生活,成家或者生子,相忘于江湖,彼此都无牵挂,纵然偶尔会回想起,也不过是轻声一叹,略微感怀。

    吴生没有想过再去部落,即便要去,那也是办差,绝不可能是因为挂念,月朵是个回鹘人,与他一起生活的日子不长,连共患难都谈不上,也不是他吴生的知音,没有让他念念不忘的理由。

    历经过一些磨难与挫折之后,吴生那颗原本未经世事、白纸一样的心,早已不是那么单纯,他看见了世道的本来面目,怨天尤人是没有用的,适者生存强者生存,他必须接受并适应世道生存法则,某些原则与坚持,该抛弃的要抛弃,该圆滑的要圆滑,该转变的要转变,所以他接受了不回军中的“命运”,那是因为在河西为官,在大军后方为官,无疑安全得多,而且被何晨光看重,他的仕途会很光明,等到河西初步建设好,吴生也会有一个光明前途,这些都是他先前求之不得的,吴生自认不比任何人差,如今又有伯乐相中有贵人提携,他没有道理蹉跎岁月,一辈子只做个升斗小民,繁华洛阳锦绣扬州,他怎么去不得?五品官四品官三品大员,他怎么想不得?

    相应的,心境变化的吴生,也不会对往事太过看重,更不会对一个回鹘女子如何挂念,更何况还是一个与自己并无太多纠葛,并不能给自己带来什么的笨女子,眼下的吴生,连对玉娘的牵挂都少了,虽然安静下来的时候会常常想起,但也仅此而已,肃州与灵州相距甚远,眼下肃州诸事繁忙,他得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差事上,不可能回灵州去跟玉娘成亲,如是,纵然玉娘现在对他分外挂念,但在三五年没什么见面机会的情况下,玉娘也势必嫁于他人,相夫教子,与他相忘于江湖。那年那场大战那间小药铺里,那个含泪为他着甲的小娘子,终究会化作天际一抹流云,消散在他的视野中生命里。

    即便玉娘会等一段时间,会念一段时间,但对吴生而言,他也不必对玉娘念念不忘,如今他不再是边军小卒,而是朝廷命官,在官场如鱼得水,往后有远大前程,他的妻子,也不该是目不识丁的药铺小娘子,不该是只能缝衣补袜扫地做饭的小娘子,那样的小娘子做的事是下人做的事,相不了他这个夫也教不了他的子,无法跟他举案齐眉琴瑟相合,他的妻子,应该是大家闺秀,知书达理秀外慧中,有才能,能帮他主持内务将府m.Iyiguo.nE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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