晏商陆已经疲惫无力地似乎下一瞬就要彻底晕厥过去了,隐约听见点儿声音,缓了半天才颤巍巍地从浆灰色的袖子里比出一根手指头,“直、直走……” 宁莞闻言应了一声,愣生生逼出了最大的力气,半拖半拽着人,一步一步地往前,稳稳踩在厚厚的雪地里。 风雪阻人,举步艰难,一脚下去,便是一个深深的绣鞋印子。 过了约莫两刻钟,也不过才走了百米,宁莞喘着气,吸进一口含雪的凛风,肺间一凉,不禁咳了两声。 又走了许长的一段路,她抬起眼,总算看到了可以落脚的地方。 那是一座客栈,外围的木篱笆上捆插着一枝红色的旗子,上头写着硕大的“花间”二字。 宁莞敲响了紧闭的木门,很快里面便传来了响动,开门的是一个穿着褐色布裙的女人,目光在宁莞和晏商陆身上停留了一瞬,哎哟一声,“这又是干什么去了?我说每日到底在瞎折腾些什么呀?快进来,快进来……” 老板娘帮忙分去些重量,宁莞瞬间轻松了不少。 客栈正堂中间架着柴火堆,火烧得正旺,间或有噼里啪啦的轻响,宁莞一进门便叫热气裹了一身。 堂中有不少人,三五围坐烤火说话,宁莞还没大搞清楚状况,诸人却是一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的模样。 她沉默地选了个离柴火堆近的地方坐着,抻了抻袖子,翻来覆去的烤火,过了一炷香的时候,身上渐渐回暖,风雪浸透的衣裳也开始慢慢干晌。 宁莞总算觉得自己活过来了,低低呼出一口气,又转过头看向旁边的便宜师父。 晏商陆有些武功底子在,这些年对风风雪雪什么的也早习惯了,恢复得倒也快,面上已经显出了几分血色,手可以动了,两只眼珠子也能转得顺溜了。 宁莞出声唤道:“师父,你可好些了?” 晏商陆扭过头,见徒弟眼含关切,心中甚觉熨帖,但面上却没有露出什么多余的表情,淡淡一笑,似乎刚才狼狈凄惨得快成冰柱子的人压根儿就不是他。 慢悠悠说道:“好了,好了,区区风雪而已,为师并无大碍。” 宁莞表情古怪,不知道为什么,她总觉得这位师父不大靠谱的样子。 褐色裙衫的客栈老板娘姓苗,旁人都称苗姑。 她从后厨端了两大碗的羊肉汤来,递给这师徒二人,宁莞起身接了,笑着道谢,待苗姑又去招呼其他客人,她方才坐下,小口小口地喝着汤。 这一下肚子,整个人都舒服了。 晏商陆也是长长吁气,“走吧,徒儿,咱们先回房去歇歇。” 宁莞也确实疲累,点头应好。 两人上了楼,一直走到尽头,宁莞的房间在晏商陆对面,不大的一间房,但一个人住却是绰绰有余的。 她点好火炉子,揉了揉发酸的肩胄,这才脱去外衫缩进了被窝里。 宁莞一觉睡到了晚上,穿衣梳发叠好被子出门,对面房间没听见动静,晏商陆似乎还没起来,她便一个人去了一楼大堂。 底下正是热闹,有佩刀佩剑的江湖人,有路过落脚的商人,有天南地北的行客,在这风雪交加的夜晚萍水相逢,你喝一口酒,我倒了一碗茶,便能亲亲热热地叫一声兄弟。 宁莞没往那边去,而是走到柜台边,和撑着头拨算盘的老板娘闲话,拐弯抹角地打听起事儿来。 苗姑有生意人的热情,也有好似江湖儿女的爽快,宁莞刚开了个头,她便道了个明白。 现在是好几百年前,如今的大晋皇帝还是谨帝的爷爷,时间点儿比洛玉妃的时代还要早一百年。 此处也并非大晋地域,而属北岐。 南罗北岐分列南北,一个气候湿热,一个气候干冷,中间隔着个大晋朝,遥遥相对。 而这里是北岐北部的一间M.iYIguo.nE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