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,闪入夜色之中。 不久,瑞王举步踏进房门,本是含着浅笑的,倏忽间却闻得血腥之味儿,惊得他一个踉跄。 快步冲到屏风后,一眼就看到没入水中的侧妃,怔了一瞬,回过神来忙忙近前去,高声大呼道:“来人!来人!快,快叫太医!” 瑞王府灯火通明,忙乱惊惧,宁莞吃过晚饭后歇了半晌,调理好心绪,又跟正乐颠颠地给七叶洗澡的芸枝说了一声,方才拿着新买回来的画册慢步前往画室。 穿过窄廊,将将走到庭院里,习惯性地望了望天,没想到看着那夜色星象却是骤然一顿,蹲下身取出铜钱,就地卜了一卦,不由表情微变。 不大好,最近似有异动。 旱涝?洪灾?还是蒲江决堤? 这天象很是奇怪的样子。 宁莞蹙紧了眉头,一时犹豫,想了想最终还是暂时放下画册。 回房取了香炉子,又在远处点香焚药以防郗耀深,随后在庭院里选了个够宽敞的地方盘膝打坐,望天细究。 宣平侯府里早早就歇了灯,楚郢扶在窗前,他背后是暗漆漆的里屋,眼中浮掠过夜空星辰的微光。 半晌后,低了低眉,指尖下意识地扣紧了手中的长剑。 第57章 夏日的晚风徐徐缓缓, 拂在面上像一层薄薄的轻纱, 含着一两分透不过的闷热。 楚郢在窗前立了良久,侧身出门。 守夜的繁叶和水竹对视一眼, 小步跟上。 宣平侯府的福安堂是楚老夫人文氏住的地方, 自打老侯爷离世后, 她便很少再出屋子, 也甚少理会旁的事, 也只有楚二夫人这个庶儿媳妇蹦跶得特别厉害的时候, 才会露面整治一二。 除此之外, 每日只一心一意在佛前给死去的丈夫和儿子祈福, 念念经书, 拨拨佛珠,从不过问窗外之事。 楚郢过来的时候,她刚刚往佛龛前的三足鼎小炉里奉了几炷香。 将近花甲之年, 松弛的皮肤微微下坠,已经看不见年轻时候随夫从军的英姿飒爽,在佛香浸染的朝朝夕夕里, 愈发的慈眉善目。 楚郢站在挽起的小阁门边钩挽起的青绫帘前, 叫了一声母亲。 楚老夫人招他到外屋坐下,老嬷嬷奉上茶水, 便带着人退下,留他们二人在屋里自己说话。 “这么晚了,怎么还没休息?”楚老夫人说道:“你每日早早地要上朝,还要顾着军营诸事, 合该顾念身体才是。” 楚郢垂落眼睑,微摇摇头,又抬眸看着灯架上的烛火,“没什么,就是突然想来母亲这里坐一坐。” 楚老夫人定定看着他。 红木椅上的儿郎,端端正正地坐着,眉眼精致却又带着天生而来的,锦绣富贵里养了十几年也未曾退却的冷淡。 时间过得真快,一个眨眼,十几年就过去了。 楚老夫人轻轻叹息,微微笑道:“就是有什么,你才会深更半夜地想起到我这里来坐一坐。” 沉默片刻,她又缓缓道:“是心里又难受了,想跟我说说话?” 楚郢移了移视线,正正对上她慈和的双目,摇头道:“不,母亲,我很高兴。” 楚老夫人诧异了一瞬,仔细端量,恍然笑道:“那就好,高兴好,这还是头一回你告诉我自己高兴。你打小就不爱笑不爱哭也不爱说话,我总怕你什么都堵在心里叫自己难受。” 楚郢低低应了一声。 楚老夫人眼角皱纹舒展,隐去眼中的愧疚担忧,像普通母亲那样温柔浅笑,“是因为终于找到了你想找到的东西,还是终于明悟了自己追求的剑道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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