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轻声道:“宁姑娘,你真好看。” 宁莞靠在他身上,轻轻笑回道:“裴公子也不差呀。” 裴中钰闻言摸摸她的头,弯腰将人从凳子上抱起来。 宁莞拽住他的衣裳,顺势挽颈勾肩,以身偎贴。 芙蓉红帐暖,陷在层层软被里,她支手捧了他的脸,眼角微红。 帘幕香浓,妆台月满,他俯下身,吻住了唇。 这是他们的第六千零八百三十六次见面,在洞房花烛的日子里,他的宁姑娘终于成了他的裴夫人。 …… …… 第二日是大好的晴天,天色青苍,万里无云。 宁莞起得有些晚,待她醒来的时候,裴中钰已经收拾妥当,正一件一件地帮箱笼的长裙整整齐齐地顺进自己的衣柜。 早饭后,宁莞又往唇上抹了些红脂,提起不少气色,两人一道去祠堂给裴家列祖列宗上香。 之后回来后也没什么事情,她回床上补觉,裴中钰就坐在床边,一缕一缕地,动作轻柔地数着她的头发。 这就是她成为裴夫人的第一天,平淡的,温柔得细腻。 第68章 成为裴夫人的日子, 其实与往日没有太大的差别。 只是早时初醒, 鸟雀惊丛,有个人会在将醒位醒的朦胧之际, 拥着薄被, 低低轻语。 会在晚间明月烛光的相辉里, 指尖细细抚过眉眼, 轻轻拨开汗湿的长发, 软枕锦帛间纠缠着灼热的呼吸。 风骨嶒峻的剑客, 是她在这世上所见过的最好的夫婿。 宁莞很喜欢这样的生活, 那是一种温柔缱绻到极致的平和安宁。 婚后转眼即是四月, 春日的繁花簌簌落尽了, 夫妻两人便爱往城外去,坐在山寺初开的花林里,捧着茶香氤氲的青盏, 相对做饮。 宁莞抬眼,视线掠过层层叠叠的繁花枝头。 她笑着抿了一口茶水,正要说起最近从外听闻的江湖趣事, 却突然指尖一颤, 不禁怔了怔脸色。 裴中钰摘了桃花,并着最好看的那几朵, 支身别在她乌黑的髻发上,见她唇色微白,转手摸了摸额头,问道:“不舒服吗?” 宁莞摇了摇头, 眼帘一颤,没有出声。 她似不欲多言,裴中钰也不追问,只是奇怪地收回手来,拿起绣芫花的月白披风,绕过石桌给她拢在肩头,隔去山间的寒意。 宁莞拉住他的袖子,温声道:“我们回去吧。” 裴中钰对此没有异议,点头道:“好。” 寺里后山的桃花是潋滟的一片,虽是极好的景色,宁莞却只看着脚下纷纷落红。 她紧紧握着他的手,顺着曲折小径,慢步下山。 走至半路,她停了下来,站在堆砌的青石阶上,面容上浮现了几缕薄脆的苍白。 裴中钰微惊,宁莞从披风下探出手来,环揽着他的腰,靠进怀里,嗅着衣襟间的冷香,沉默黯然。 裴中钰眉宇间掠过一丝疑惑,轻抚脊背,低低道:“是累了吗?” 宁莞缓了些许时候,出口的声音含着涩涩之意,似絮絮的柳棉,飘忽着落不底,“对不起。” 裴中钰动作一顿,落了落眼睫。 湛蓝的天色里孤鸿远去,声声清唳,他骤然明白了什么,微微抬起头来。 望了一眼浮着薄云的天际,直到那雁鸟的影子消失得无踪无迹,才又垂下目光来,指尖拭过她微凉的眉梢眼角,声音轻缓,“没关系。” …… 在城郊桃花林里突然感受到世界的排斥,宁莞一整天都恍惚得厉害。 她到这个世界满打满算至多三年,莫说如今剑法只习得一二,就是更为熟练的轻功,也绝对还没到裴中钰的十分之六七,在这一点上,她一直刻意地把握着分寸,没道理会这么快就让她出去的。 再怎么算……也应该有十四年才对。 难不成是因为在这里有了过多的牵连,所以容不得了? 宁莞想不明白,但那感觉做不得假。 她可能……真的快要走了。 入夜了还有冷,宁莞褪了外衣坐在床上,腿上搭着薄被。 她说道: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。” 裴中钰放下烟罗软帐,掀开被子,与她挨在一处,温热的掌心暖了暖她发凉的脸颊,“不知道就不想了。” 她抬起眼,他便将人抱在怀里,慢声道:“裴夫人,你别怕,我在的。” 宁莞埋在他脖颈里,满腹心酸。 …… 自那一晚后,两人还是像往常一样,一道去练了剑。 唯一的不同,大抵是更少分开了。 他推了所有的事情,除非两人一起,便是谁叫他也再不出门了。m.IyIGUo.NE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