满打满算,她与宋文期成亲也不过才几月,但这些日子却没少受窝囊气。 宋家小门小户,一介白身,却娶了国公嫡女,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以另一种方式光耀门楣了。 因得如此隔三差五就来些穷亲戚看热闹,说是拜访,实则没规没矩的,把她当猴子看呢,指来画去,动手动脚的,坏了她好些东西。 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,真是压得头都疼了。 一想到又要回宋家那又窄又乱的小屋子,又要再听宋老太的絮叨,她就忍不住烦闷。 若不是父亲摆脸色,母亲撵她回来,她是恨不得就在娘家国公府里扎根儿了才好。 卫莳垮了脸,一边的扇儿暗里叹气,这日子也真是一地鸡毛。 可怪得了谁,还不是她家小姐自己选的路。 好好的正经高门夫人不做,非要下嫁去,你说这嫁的远也就罢了,偏偏就在京里这不大不小的一方地,一块砖头拍下去,能砸到好几个公门侯爵。 难过的日子才刚开始呢。 待以后那些闺中姐妹个个锦绣荣华,高高在上,她每见一个都得毕恭毕敬,弯腰屈膝。 那等天地相隔的落差,才是真正戳心肝儿的时候呢。 扇儿一阵苦笑,摊上这么伺候的主子,她这以后也是好过不了了。 …… 无论是公西耀的离开,还是卫莳的苦恼难耐,都与宁莞再无相干了。 她每日去去书院或到相辉楼,早出晚归,看看天象,虽繁忙不歇,倒也充实。 正安酒楼开张在两个月后,如今天下倒也不说看不起商人,但将惯以清高自矜,挥笔弄墨的书院和蒸煮煎炸,酒菜欢愉的酒楼凑在一起,也算是开了这头一份儿例了。 鞭炮声声里围了不少人,看笑话的有,看热闹的有,还有几个身穿青衫长袍的老秀才,凑在一处吹胡子瞪眼儿,指指点点,口中数落着,个个皱着脸,颇有几分痛心疾首之意。 丢人啊,这正安书院真丢他们读书人的脸。 正长吁短叹,车声辚辚,从马车上下来的老人鬓发斑白,着锦衣厚靴,面上含笑,不是当朝太师是哪个? 眼看着人大步进去,老秀才们瞬间住了声儿,几人面面相觑,太师是三朝老臣,在民间声望极高,这天下读书人就没有不钦佩他的。 人都笑着往里去,他们还在外头指点着说些闲话,倒显得面上不好看了。 有了郁太师第一个带头,来凑热闹看笑话的也都有些意动,再闻到那一阵阵儿飘出来的味道,竟忍不住多嗅了几口。实在勾得肚子里馋虫涌动,三两结伴地陆陆续续往里走。 京都城里最不缺就是有权有钱的,吃一顿饭而已,与他们而言也就几个子儿的事情。 都到门口了,去试试又何妨。 宁莞就站在二楼,格窗大开着,郁兰莘也瞧见了人,眼角眉梢都上挑着得意,对这副热闹,俨然与有荣焉,说道:“我去招呼祖父了。” 宁莞欣然颔首,等她离开才落座在椅凳上,捏着筷子往热气腾腾,煮得翻滚的锅里加菜。 有道是没有什么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,如果有,那就来两顿。 秋冬时节,往那桌子前一坐,人生美事不外如此,再舒服不过了。 宁莞安安心心吃个午饭,末了漱口,端着茶杯,看向窗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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