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司予看着她,没说话。 看一会儿,视线低下去,看到她的手不自觉从袖角滑落到自己小拇指。 他一勾手指,她便攥得更紧,眼神眨巴眨巴,是从未表露过的惊惶和羞恼。 “纪司予!” “嗯。” 他勾勾手。 “纪司予!” 他弯了弯眼睛。 却还得寸进尺地、一把拽住她手腕。 “卓青同学,”纪四少开了金口,“学口语,要开口说,要用得到,你才会想学——所以,我们从你以后肯定要常来的地方开始,不是事半功倍?” 她以后要常来的地方? 卓青被他拉进店里,傻愣愣地看着那些标价牌上晃得人眼花的一连串o,觉得眼前一阵发黑。 纸醉金迷。 脑子里只有这四个字,纸醉金迷。 “just speak english,”正晃神间,纪司予却已经和满脸堆笑的一众导购交代完,回过头来,用最简单的语法向她示意,“try your best,and if sometimes you feel embarrassed……” 他拍了拍她冰冷的手背,“it’s okay, i’ll take them all.” 顾客就是上帝,更何况纪司予是上帝中的上帝。 他来了,整个店围着他转,有时一个月业绩,都比不上纪少光顾一次的施舍; 他站在酒会角落,也有数不尽的碧瞳深目外国人凑上前来,试图跟他搭话。 他们聊生意,偶尔谈到政治,艺术,从音乐会到秀场,又从名家画展到豪车美人。 纪司予始终云淡风轻,任由旁人吹得天花乱坠,只偶尔回过头来教她,这个单词有几种用法。 在她面前总是沉默、退让、纵容又目光闪躲的少年,但凡在公众场合出现,便成为旁人眼中的天之骄子。 卓青被他领着,带在身边,颤颤巍巍买下昂贵到不可想象的礼服,在心里默默记下一笔账,准备分期付款;喝下一杯不知道多少年的洋酒,心里又给自己记下一笔账;认识一个厉害到不可想象的人、对方还悄悄要去她的联系方式,她继续给—— 哦,这次没给记账,因为纪司予忙里偷闲,从一众逢迎中抽身,一伸手,便取走那人和她交换的名片。 “卓青同学,”他说,“今天学得怎么样?我送你回家。” 然后眼也不眨地将那名片攥成纸团,扔进垃圾箱里。 账越欠越多,她也越来越觉得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纪司予过分奇怪。 在学校里,他们依旧不怎么说话,基本处于对个眼神心照不宣的状态。 他依旧沉默,冷情,只在偶尔她被旁人刁难时伸出援手,连卓珺也怀疑,他对她是不是只是偶发善心。 可在每一个能相见的周末,他好像又变了一个人,矜贵却健谈,慷慨且温柔,愿意倾听,付出时间,倾尽全力保护她的尊严和隐私。 她开始窃喜,却也警觉,自己似乎太过于沉醉这种隐秘相会。 为了避免深陷泥沼,那时的她尚且还能自觉,在期末考后,便强行终止了这次“英语补习”。 纪司予点头说好。 没有失落,也没有迟疑,只在那本该是最后的私下见面里,送了她一本英语故事书。 《the little prince》。 他屏退旁人,倚在酒会角落的软沙发上,身体习惯性地靠向一侧,问她:“卓青同学,你听过《小王子》的故事吗?” 她摇摇头,随手翻了一页,书签夹在第八章的开头。 “补习也得有结业考试。” 纪司予并不看她,只闲闲撑住下巴,淡声说:“来试试口译吧。” 纪司予用英语念,几乎是把这书倒背如流。 她磕磕巴巴地翻译,念一段,便低头看看书后印着的中文版。 【这棵小苗不久就不再长了,而是开始冒出了花苞,孕育了一个花朵。 看到花苞长出一个很大的花蕾,小王子相信它一定会开出一朵出奇漂亮的花。然而这朵花藏在它那绿茵茵的房间里,迟迟不肯露出美丽的容颜,她用了很长的时间来打扮自己。 她精心挑选她将来的颜色,慢腾腾地装扮着,一片片地调整花瓣的位置……她要让自己光艳夺目地来到世间。 她用很多天时间天仙般地梳妆打扮。然后,在一天的早晨,恰好在太阳升起的时候,她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。 她m.iyIgUO.ne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