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国华低声呵斥。 一转脸,对上小谢,却又换作一副慈爱模样。 “小同学啊,你先上楼吧,我和方耀挺久没见了,跟他说几句话,”说着,便指了指二楼右手边的书房,“你先到书房坐一坐,待会儿再让方耀陪你玩吧,好吗?” 小谢原本是打算来方耀家睡一觉,再等大舅来接,可听主人家的这样发了话,也不好硬生生拒绝。 末了,只得跟方耀做了个“快点哦”的口型,便迈着沉重的步伐,扭头上了楼。 闷了一天口罩,加上昨天晚上睡眠不足,他整个人都晕乎乎的。 好不容易找到书房门口,推门进去,等到把门合上、一转身,却直接僵在原地。 小谢看看身边冷着张脸的老妇人,又看看书房主座上端坐着的老太太,疑惑……又害怕地,歪了歪头,下意识后退半步,抵住房门。 年届九十六岁高龄的纪老太太,而今一身翡翠色针织裙,纯黑色的绒毛披肩轻搭肩头,满头白发,一丝不苟地盘在头顶,哪怕只是这样闲适会面,依旧背脊笔挺,坐姿优雅。 如若不是满脸岁月痕迹无从遮掩,恍惚间,似乎依旧还是几十年前,那位风姿冠绝上海滩的闺秀名媛。 顾姨伸手按住门把,阻了小谢所有退路。 老太太倒还一派慈眉善目似的,不复之前在车上打量他时的严肃,缓和了面色。 视线在他脸上逡巡一圈,温声道:“怀瑾,过来坐。” 小谢:“……π_π?” 若真要说他现在的感觉,不外乎是一句——刚出虎口,又进狼窝。 老太太不急不缓,眼见着他一动不动,遂继续“出招”。 这次是大打温情牌。 “不用害怕,怀瑾,你应该已经见过司予了吧?我是你爸爸的奶奶,按辈分讲,你该叫我一声太婆……乖孩子,就是‘曾祖母’的意思。” 说话间,一旁的顾晓微微弓腰,向小谢递来一张早已备好的合影。 那照片年代久远,但仍依稀可辨,那时不过小谢这般年纪的纪司予,正被老太太牵在手里,平静微笑着,看向镜头。 那是他小时候,做完手术出院,和自家奶奶留下的第一张,也是唯一一张合影。 可老太太依旧能把这合影说得,仿佛祖孙亲密无间,无与伦比。 “你爸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,也是交给了我来养,照片上,就是那时候的我跟他,”老太太说着,面带微笑,“看看,你们小时候,是不是长得特别像?” 小谢捧着那张照片,低头看几秒,抬头看几秒。 好像确实是眼前这个老太太的模样,只是稍微年轻了些。 毕竟还是个孩子,加上刚认回了爸爸。 再加个曾祖母,好像也不是……不是特别让人惊讶似的。 小谢攥着那照片,心防卸下七分。 老太太见状,抓住时机,冲他招手,“别害怕,如果我是坏人,就不会在这里见你了,楼下还有你的小同学,是不是?……来,到太婆这里来。” 小谢虽然迟疑许久,到底还是迈开步子。 到了近处,老太太仔仔细细,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。 倒也没问他脸上伤是谁划破的,只摸过书桌上纸笔,随便写了几个字,递到他面前,问:“都认识吗?” 她写的是自己的小字。 方敛晚。 字不算难,只是一点初步“考试”罢了。 小谢本就聪明,自然顺利通过。 虽说,对眼前的处境,他仍显得有点怪不自在。 但作为一个小乖宝宝,接着,却还是又在老太太的提点下,给展示了一番远超同龄人的算术能力和数独技巧——可惜眼下没有什么奥赛题,不然,或许还能再演示下他引以为傲的“越级答题”。 这都是阿青曾经夸过他的优点呀! 而且爸爸昨天也说了,“小谢真的很聪明”,如果太婆看到的话,应该也会很开心吧? 小谢放下笔,把填好的一整页数独,交到老太太手里,脸红红地等待夸奖。 可惜老太太只是笑笑,随便扫过一眼,便把那纸放到一旁。 只转而问:“怀瑾,除了这些,你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才艺?……对了,你有没有学过马术?” 骑马? 小谢摇了摇头,“没有,我不喜欢马。” “去过高尔夫球场吗?” 小谢摇头。 “……没有啊,那网球呢?” 小谢还是摇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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