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鸾有些艰难地点头,侧首露出白皙耀目的脖颈,原就时时蕴着水的杏眸润得像块水头极好的玉,她樱唇轻启,道:“南阳,多谢你,总是这样替我着想……” 话还未说完,沈佳佳就笑着握了她的手,爽朗地道:“我们这么多年的密友,何必说谢这个字?” 在去月轩的路上,陈鸾心中装着事,总归是有些心不在焉,直到沈佳佳突然提起这次小宴的目的。 “这回我在岭南外祖那待了段日子,惹了些事,回来后我母妃便开始费心思替我相看人家,父王和兄长自然都听她的,可恨我如今,真是瞧见这些人心口就堵得慌。” 陈鸾有些好笑地问:“这满京城的才子俊杰,竟没有一个能入得了咱们南阳郡主的眼?” 沈佳佳撇嘴,轻轻地哼了一声:“倒也不能说看不上,只是王府盛极一时,我兄长又已经与尚书府的那位大小姐定了亲,我的婚事,怎么也不能再显赫招摇了。” “如此一来,我父王与母妃,倒更中意一些寒门书生,如这回的探花郎,可你也知晓,我惯不爱文绉绉的书生,平日里交流都累得慌。” 陈鸾抿了抿唇,带着些许试探的意味问:“你觉得建威将军府那位少将军如何?” 沈佳佳皱了皱眉,而后摇头道:“听闻这位少将军才回京都,我与他尚未见过,也不知他人到底如何,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?” 陈鸾笑而不语,前世,沈佳佳与这位少将军一见钟情,成亲后恩恩爱爱,只是一直没有子嗣,也算是一个憾事。 月轩中花团锦簇,芳香四溢,许多后院主母聚在一处闲聊,京中的大家闺秀也都分散开来,各有各的小圈子。 陈鸾与沈佳佳相携而来,这两颗京都耀眼至极的明珠,一来就抢占了所有风头。陈鸢的手原本抚上一片绿叶红花,结果瞧了这场景,一时没有收住力道,那花从枝头掉落下来,咕噜噜在地面上滚了一圈。 她狠狠咬牙,而后悄然无声地隐入角落里。 男宾女眷间隔开了一条长廊,陈鸾与沈佳佳站在藤蔓覆盖的阴凉处,如同那眼中泛光的许多大家闺秀一样,一眼就注意到了那边一行五六个人。 纪萧在前,永远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翩翩君子模样,手中执着一柄纸扇,扇子上垂着一块环形圆玉,这块玉他直到死还配在身上。 玉上面刻着一个禅字,旁人不知的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,可陈鸾却知道,禅就是东宫那幕僚的小字。 她目光呆了一瞬,直到纪萧身边的男人皱眉冷眼望来,隔着一条长长的廊子,陈鸾看不真切他的表情,却真实的感受到了那一眼中的冽冽寒意,这一刻暖光尽散,凛冬忽至,陈鸾半分动弹不得,只觉得血液里都沁入了雪花碎末。 男人依旧是一身再清冷不过的黑衣,衣裳上压着金丝边纹,内敛沉静,自带一股逼人的气势,姿态清冷孤倨,偏偏风光霁月,高高在上。 可陈鸾见识过,他这幅皮囊下,藏着怎样的谋略与杀伐果决。 也见识过,褪下衣裳后,他坚毅的下颚划过汗珠,再一滴滴落到她身上的模样。 她不敢再深想下去,慌乱地别过眼,坐在一方石凳上歇息,几位眼生的官小姐从她跟前走过,细微的议论声传入她的耳朵里。 “这便是镇国公府的嫡姑娘罢,果真是富贵极了,穿的衣裳都与咱们不一样。” “说起富贵,这都算不得什么,皇后娘娘金口玉言,这位可是铁板钉钉的未来太子妃娘娘呢,那才叫没边的尊荣,光耀门楣呢。” 陈鸾抬眸望去,心下生出几丝躁意来。 沈佳佳凑过去与南阳王妃耳语几句,而后走过来轻轻按在她的肩头,细语道:“我已派人去请了,你想个由头去方才那个湖中的亭子,那边是我日常做功课时的去处,断然不敢有旁人贸然闯入。” 陈鸾轻轻颔首,抬眸环视一圈,而后起身去到南阳王妃身边,歉声道:“娘娘恕罪,家妹初来王府,这会许是迷了路,鸾儿带着人去找找。” 南阳王妃也跟着看了看四周,有些焦急地道:“我命人去寻吧?王府地大,你二妹妹又不熟,怕是会失了方向的。” “娘娘忙着就是了,鸾儿先去周遭寻一圈。” 她与沈佳佳交好,南阳王妃也算是瞧着她长大的,更何况此处人多,闹出动静只怕会出岔子,自然没有不应允的道理。 陈鸾到的时候,湖面正生浪,如绸的水面一层叠过一层m.iYIGUO.Ne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