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都写信给李延思要他多准备点粮草了, 哪里知道,京城一封信送达, 皇帝居然直接退兵了? 萧铎的胸口窝着一团火,扬鞭催马, 一刻都不肯休息。李延思在信里语焉不详, 闪烁其词, 但他能猜出发生了什么。皇后有孕, 身体羸弱, 太医院诸御医都查不出病灶, 还能是什么? 他记得顾慎之和阳月都说过,韦姌的娘亲就是因为生下她而死的。 这个可恶的, 不听话的女人!是要急死他么! “驾!”萧铎用力地驱马,把魏绪等人远远地甩在后头。皇帝的马本就是万里挑一的良驹, 萧铎又下了狠劲,魏绪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没有跟丢。 急行了十日, 跑死了好几匹马,连魏绪都差点口吐白沫,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京城。 萧铎驾马直接冲进了宫门, 禁军本要阻拦,可是看到穿着金色盔甲的皇帝,吓了一跳, 连忙跪地行礼。萧铎也没有理他们,直接掠了过去。禁军将士们面面相觑,皇上不是应该在太原吗?怎么,怎么忽然出现在皇宫了? 皇帝可以驾马直冲进宫,魏绪等人却不敢。 魏绪停在宫门前,从马上翻身下来,两条腿都不像自己的。他挨着一根表木坐下,咽了口口水,招手问禁军:“兄弟有水么?快给我们拿来。” 有人连忙跑去拿。士兵们看到魏绪凌乱的头发,脏兮兮的面庞,还有他身后摊在地上的骑兵们,以为他们是被敌军一路追杀回来的。 李延思听到皇帝和魏绪回来了,从衙署匆匆赶到宫门前一看:大清早的,街上还没什么人。马儿和人都躺在宫门前空旷的御街上,人畜都翻着肚皮,场景十分滑稽。 “老李,皇上简直疯了。”魏绪已经喝了两桶水,一看到李延思,就趴在他的肩头哭诉,“从太原赶回来,这一路上除了跑死马,基本就没停下来过。到底出了什么事呀!太后,皇子,还是……皇后?” 李延思神色凝重,对魏绪说道:“皇后有喜了。” 魏绪一愣,随即更不解了:“这是天大的好事啊,皇上就盼着有个小公主呢。可你怎么这副表情?而且我看皇上的样子,以为是天要塌下来了……” 李延思叹气道:“听太后身边的秋芸姑娘说,皇后这一胎怀得十分凶险,这几日已经都不能下床了,时而目不能视物。太医院几位国手都束手无策,你说皇上能不着急么?” “乖乖,皇后可千万不能出事啊……”魏绪张了张嘴,心情也一下子沉重了起来。 …… 萧铎骑马到了慈元宫前,疾步踏入宫门内。 天未大亮,宫人们有的刚起身,还打着哈欠。看到皇帝突然出现,呆愣了片刻,全都惊醒了,跪伏于地。 萧铎直接进了寝殿,这儿有不少人。床前的帘帐放下,柴氏坐在榻上,太医院的几位老御医都在,还在面红耳赤地争执。柴氏最先看到萧铎,一下站起了起来,面露惊愕:“皇上,你……” 殿内众人连忙行礼。皇帝满面尘垢,胡子邋遢,正在解盔甲,丢给宫人。他拿过桌上的茶壶,一下子灌了一壶水。 “慢点,别呛着了。”柴氏提醒道。 “母后,皇后到底如何了?”萧铎一抹嘴,一边急声地问道。 柴氏压低了声音,说道:“出去说。” 萧铎跟在柴氏后面,到了殿外,柴氏捏着手帕说道:“茂先,你得有心理准备。我听御医们的意思是,要保皇后,就不能留这个孩子。你肯定是要保皇后的,对么?” 萧铎感觉到胸口被锤了一下,声音更加干涩了:“就没有……别的办法?”她那般想要这个孩子,甚至不惜赌上自己的性命,怎么接受得了这个结果? 柴氏摇了摇头:“除非能找到顾慎之,也许他会有办法。可他好像从世上消失了一样。” 萧铎沉默了片刻,握拳说道:“我进去看看她。” 御医们还在争执不休,萧铎走过去掀开帘帐,看到床上小小的一团。原本如乌墨一般的秀发,散在锦被上,似乎没有了往日夺目的光泽。整张脸又瘦了一圈,肤色更白了,没有半点血色。 他的心紧紧地一揪,坐在床边,伸手摸了摸她的脸。 “夫君……”她本能地靠过来,软软地叫了一声。 萧铎握着她的手腕,细得跟拧了就会断似的。走的时候好好的一个人,回来变成了这副样子,他怎么能不生气! 他本来想一见面就把她狠狠地骂一顿。这样不计后果地一意孤行,实在可气。可当真见到她了,这么瘦弱,这么苍白的小人儿,依偎在他身旁,他忽然什么火都没有了。只有心疼,无尽的心疼。 M.iyIgUO.Ne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