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虽如此,可王世钊一想到这位顶头上司就觉不忿,明明二人年龄相仿,可此人却因出身的缘故,始终压他一头,又惯会含笑递刀,狠辣阴险,他虽早有取而代之之意,却一直抓不到平煜的把柄……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刘百通在廊外等了一盏茶功夫,王世钊才从屋里出来。 刘百通要入内向王令道别,被王世钊拦住,“叔父乏了,已歇下了,刘大人不必多礼,这便随我出府吧。” 刘百通笑应了,两人一路无话,往府外走去。 怪异的是,诺大一座宅子,竟连一个走动的仆从都没有。 转过一道长廊时,迎来兜来一阵夜风,吹到人脸上,仿佛沁入肌骨似的寒凉,刘百通不由得打了个寒战,又觉鼻端隐隐拂过一阵夹杂着血腥气的怪味,只因太淡,来不及细细捕捉,这气味便已随风而散。 正自狐疑,瞥见王世钊正在一旁审视自己,那目光凌厉至极,刘百通吓得脖子往后一缩,不敢流露出任何痕迹,只佯作咳嗽,狼狈地将方才那份失态掩盖住。 出了大门,二人分道扬镳,王世钊忌惮平煜亲自去云南押解傅家女眷之事,马不停蹄去了锦衣卫北镇抚司。 刘百通则上了马车,自行回府,掀帘前,他不经意抬眼看一眼夜空,只见浓墨般夜色沉沉压顶,漫漫长夜已然到来。 第2章 半月后,云南曲靖,傅宅。 乳娘林嬷嬷睡到半夜,忽被一阵细微的动静给惊醒。 正是万籁俱寂的时候,夜里安静得连风声都不可闻,这声音不但突兀,而且悚然,登时将她的睡意驱散。 她摸索着撩开床帐,探出身子侧耳倾听,听这声音断续而压抑,透着股煎熬的意味,清清楚楚是从里屋传来。 这情形早已不是头一回出现,她叹口气,起身披上衣裳,掌了灯,三步并作两步进了里屋。 “小姐、小姐。”她走到床前掀起帘幔,俯下身,焦声唤道,“嬷嬷来了,别怕,是不是又做噩梦了?” 晕黄的灯光靠得近了,清楚照见床上躺着个雪肤花貌的少女,不知她此刻正梦见什么,白瓷般的额上满是细汗,乌黑的鬓发俱已汗湿,秀眉紧紧蹙着,口中不时发出痛苦的低泣声。 林嬷嬷怕小姐魇得久了会有损神思,不由得心急如焚,匆匆将灯放到一旁,搂了小姐在怀,连连拍抚,又低唤了好几声,小姐才终于大喘一口气,猛的睁开眼睛。 傅兰芽眸底还残留着悚然的痕迹,双手紧攥着衾被,兀自喘息不停。见了林嬷嬷,又是一惊,险些没低呼出声。 直到林嬷嬷柔声细语劝慰了好一阵,才弄清到底身在何处,渐渐安静下来。 林嬷嬷见小姐眼底的惧意退去,重新变得清宁,松了口气,唤了几个大丫鬟进来,端了热水巾帕,给小姐擦身,换下湿透的寝衣。 傅兰芽静静躺在床上,任凭林嬷嬷带着下人们忙前忙后,思绪却仍停留在方才的梦境上。 自从父亲被急召回京,这些时日,她总做噩梦。 初始时的梦境,大多支离破碎,事后无论她如何回想,都只能记起一些断断续续的片段。 最近几日,梦境渐渐变得具体而清晰,有好几回,她梦见自己置身幽谷,四周昏暗,满聚浓雾,眼前事物仿佛菱花镜中的影像,扭曲而怪异。 她孤身一人,惊惶不安,在梦中大声唤着父亲和哥哥,可耳畔只能听到峡谷传来的阴森空荡的回音,始终听不到父亲和哥哥的应答。 她跌跌撞撞,疲于奔命,恍惚间,肩上搭上一只带着凉意的胳膊,她大骇,仓皇回头,眼前却是母亲那张悲哀而惨白的脸庞…… 每当回忆到这处,她心底便会涌起深深的不安,母亲死后,几乎从未入过她的梦境,好不容易得见,模样为何如此陌生可怖…… “小姐。M.IyIguO.NE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