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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节


幔,唯恐吵到平煜,蹑手蹑脚将傅兰芽的衣裳挂起。

    平煜听在耳里,忍不住睁开眼睛,他夜视能力极强,清楚可见林嬷嬷将一套裙裳挂在了床架上,从黑暗中模糊的颜色来看,正是傅兰芽刚才身上穿的那件粉裙。

    他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,愈发觉得屋里闷热,皱眉翻了个身,重又将眼睛闭上。

    傅兰芽脱掉外裳,觉得身上舒爽了些。

    屋子里安静得厉害,除了三个人的呼吸声,再无其他声响,跟不时飘来笑语声的窗外有着天壤之别。

    她闭上眼睛假寐,脑子里走马灯般一刻不停地想着心事。

    每到晚上,一些白日里被刻意压制的某些情绪便如虫蚁般从隙缝里悄悄爬出来,顺着她意识的脉络,一直爬到她心尖,啮咬或撕扯,片刻不放她清净。

    她在黑暗中无声地跟这些负面情绪做着抵抗,可许是白日里平煜那番话太过尖锐,当眼前蓦地浮现父亲和哥哥被折磨得脱了形的面容时,她到底没能控制住情绪,一眨眼,一颗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缓缓滑落。

    浸到耳旁,带来一片冰凉的湿意。

    她抬起手,无声拭了拭眼角。

    可清醒时能掩抑的泪水,到了梦中,便彻底失去了自控,肆虐地冲刷了起来。

    林嬷嬷睡得迷糊时,被一阵低低的啜泣声惊醒,她怔了一会,等意识到傅兰芽魇住了时,心疼不已地将她摸索着搂在怀中,耐心低哄道:“小姐,小姐,别怕,嬷嬷在这。”

    傅兰芽哭得如同走丢了的孩童,痛苦地蜷成一团。

    林嬷嬷心里莫名酸涩,哄了一阵,好不容易傅兰芽的哭声见小,这才意识到平煜也许早被吵醒了,怕他着恼,忙歉意地掀开帘幔,带着鼻音对平煜道:“平大人,小姐许是太想老爷和夫人,这才会魇住的,还请大人莫要见怪。”

    平煜没吭声。

    他根本就未睡着,早前听见傅兰芽在床上辗转反侧,知道她久未能寐,自己也莫名没有睡意。

    好不容易听她气息变匀净后,以为她终于睡着了,谁知没过多久,她又开始小声地说呓语,他静静辨别了一会,可惜太过含糊和断续,只能勉强听出她似乎在唤母亲。

    再之后,呓语化成了痛苦的啜泣,抽抽嗒嗒,无休无止。

    他被她哭得心烦意乱,哪里还有半点睡意。

    想起早前几次同宿,她从未如此,再联系到白日之事,大致能猜到她今夜为何这般难过。

    他心底泛起一丝鄙薄,不过一句话而已,真是够娇气。

    听她呼吸重又转为平稳,知道她又再次入睡,这才松了口气,闭上眼睛,原以为很快便能睡着,可许久之后,都再没有睡意。

    忽听隔壁房间传来一阵低低的敲门声,“平大人。”

    他先是一怔,等反应过来是李珉和陈尔升在隔壁客房找他,心中一惊,一个鲤鱼打挺便从地上起来,胡乱穿上衣裳,快步走到窗口,翻窗出去。

    整个过程如同做贼。

    到了隔壁,听外面李珉的声音透着急迫,他不得不从怀中掏出火折,将桌上油灯点亮,走了门边,正要开门,想起什么,咳了一声,道:“等一会。”

    又快步折回床边,将床上叠着的衾被掀开,做出他一直在床上睡觉的模样,这才不紧不慢过去开门。

    李珉和陈尔升顾不上打量平煜的神色和屋中景象,一进门便压低声音道:“大人,东厂的人出现了。”

    平煜蹙了蹙眉,淡淡道:“是不是来找王世钊的?”

    李珉点头:“那人潜进了王同知的房间,逗留了半柱香功夫才走。”

    平煜眸中露出一点玩味之色,嗤笑道:“这人真是一刻都不消停,晚上才跟他说我们要提前上路,让他在六安养伤,他就把东厂的人招来了。”

    李珉思忖了一番,疑惑道:“东厂的人既能这么快现身,说明他们这几日一直在附近,为何那晚东蛟帮夜袭客栈时,他们半点动静都没有,就这么放任王世钊被刺伤呢?”

    陈尔升道:“他们是不是还有旁的要紧的事要盯着,所以才无暇顾及王世钊?”

    平煜早已想过此事,沉吟道:“此事暂不必深究,你们只管继续盯着王世钊,他明日多半还有幺蛾子,且将他看牢了,莫出岔子,余事再议。“

    两人应了一声,告了退。

    平煜见他们出去,默了片刻,又冷着脸回到窗旁翻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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