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话时,似是想起当日场面,眸中漾着恨意,声音愈发冷硬。 白长老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再清楚不过,想起当年在武林大会上林之诚的丰姿,当真风度翩翩,兼之于武学上悟性奇高,不过二十五六岁,便已跻身一流高手行列。 林之诚刚在南星派脱颖而出时,少林寺方丈无忧曾道:此子乃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,万不可小觑,然禀性狷狂,行事太过随性,日后不是大善之人,便会沦为大恶之人。 不料一语成谶,数年之后,林之城便因在武林大会上太过决绝,视规矩于无物,自此在江湖上坏了名声。 其实林之诚哪怕只要稍为循规蹈矩一点,如今多半已是江湖上豪杰人物,雄踞一方不在话下。记得当年不少名门正派的当家见林之诚人才出众,有意将女儿许配给他,林之诚却一个未看上,最后出乎意料娶了位落魄秀才之女,据闻林夫人模样标致,性情柔顺,婚后跟随林之诚鹣鲽情深,不过一年时光,便生下了一对龙凤儿,羡煞旁人。 可惜没过数年,那对龙凤儿便因病夭亡,林之诚隐退江湖,林夫人也不知所踪。 洪震霆又道:“我当时年轻气盛,屡次在林之诚手下吃苦头,加上兄长所受苦难全由林之诚一手造成,怎肯受此奇耻大辱?回到宛阳,一方面派门下子弟日夜盯紧南星派,另一方面,则闭关潜心研习破那御琴术的法子。功夫不负苦心人,五年后,终将本派内功中最为晦涩难懂的心法悟透,自此融会贯通,再不复往昔。我见自己内力精进,不肯再白白蹉跎岁月,便点了教中精兵强将,前来湖南寻林之诚讨说法。” 平煜恍悟地看一眼李攸,原来这位洪帮主曾花费数年时光专门研习应对林之城的心法,不怪连只学了两年八卦拳的李攸都能在林之诚的琴声下支撑许久。 洪震霆想起往事,又道:“这一回,我终于可与林之城的御琴术一较高下,自是喜不自胜,在君山岛与林之诚斗了三日三夜,期间,岛上山庄不断有婢女来寻林之诚,似是有什么迫在眉睫的急事,林之诚却不予理会,一门心思要与我拆招,我苦练数年,好不容易胜利在望,自也没有中途作罢的道理。谁知第三日傍晚,林夫人突然抱着一对稚儿前来寻他,我二人本正都得激烈,林之诚见那稚儿已气息全无,大惊失色,硬生生受了我一掌,不再与我缠斗。” 他面上闪过一丝惭色:“当时林夫人来时,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,脸上却一滴眼泪都没有,似是因伤心欲绝,眼泪早已哭干,看在林之诚,脚步顿住,急奔到他跟前,颤声求他不要再比武,速找大夫来给孩儿治病。我在一旁远远看着,见小儿脸色紫胀,似是因高热引起了急惊风,若是再早个一个时辰,也许还有救,眼下却已回天乏术,不免心中一凉。林夫人哭闹一晌,见林之诚只顾将一双孩儿抱在怀中,整个人却如木头桩子似的,不语不动,似是终于明白孩儿已无药可救,整个人顿时疯了似的,拼了命捶打林之诚,撕心裂肺哭道,说他眼里只有武功!只有天下第一的名号!为了斗法,将整座岛封住,孩儿生病也不管不顾,如今孩子死了,他满意了?林之诚面如金纸,任林夫人打骂。” 众人听了这番话,都震惊不已,秦勇等人虽知道林之诚一双儿女夭亡,却不知是因为延误了诊治方才殒命,一时心中百味杂陈,屋中气氛也滞重了起来。 洪震霆愧疚得坐不住,猛的起身,在屋中踱了两步,重重叹气道:“我当时一门心思要替哥哥报仇,却万万没有想到,会因一场寻仇,连累到林家小儿。我见大祸已铸成,又愧又悔,不肯再在君山岛上逗留,连夜率领教徒离开,没过多久,便听见林之诚离开君山岛,率众去了云南。” 他摇头,神情带着几分遗憾,“在那之前,林之诚曾是我最憎恶之人,我日夜都想着如何叫林之诚输在我们八卦门手下,郑重向我大哥赔礼道歉,可真等到林之诚家破人亡,我却半点快意都没有,如今想来,当真是冤冤相报何时了。” 说完,久久沉默。 陆子谦见洪震霆沉浸于往事中,怕他忘了正事,低眉敛目,状似不经意,咳了一声。 洪震霆回过神,正了正脸色道:“不瞒各位,我早年跟陆大学士有过些渊源,欠他一份人情,一月前,我收到陆公子来信,便点了门人,跟他一道来云南,不料在湖南境内跟众人相遇,倒省了不少麻烦。” 李攸恍悟地点点头,怪不得他前几日在宝庆寻了八卦门的弟子,本想写信去宛阳,请师父来湖南境内帮忙对付镇摩教和南星派,那同门却说师父早已出门,不知去了何方,原来是被陆子谦给请动了。 暗暗扫向平煜,知M.IYIGUo.nE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