私下无人时,李由俭在他面前向来是三句话不离“阿柳姐”,这几日提到大姐时,却总是欲言又止。 李由俭仔细回想方才秦柳的神色,虽然巷中月色昏蒙,但阿柳姐脸上那一抹而过的红霞他没有错看。 且这情景,早已不是第一回 。 巧的是,每回都发生在对着平大人的时候。 可这事毕竟尚未得到证实,他不想胡乱猜疑,私心里更不愿承认。 “无事。”他暗悔方才冲口而出,险些让阿柳姐陷入难堪的境地,脸色沉了沉,头一侧,避免让秦晏殊看出自己的颓然之态,只道,“我是觉得阿柳姐满了二十一了,婚事不宜再拖了,等咱们护送傅小姐进京,我就央我父亲上秦门提亲。” 他的话音刚落,秦晏殊便无奈地摇头笑了起来,“这话你都跟我说了八十遍了,我当然没有意见,问题是,我姐松口了么?” 李由俭想起秦勇态度,脸色一黯,旋即嘴硬道:“她日日要忙的事太多,暂且无暇想此事,等回到蜀中,我们行意宗上门提亲,她自然就会松口了。” 秦晏殊唇线一抿,本想摇头,然而瞥见李由俭神色不虞,又改口道:“我姐的性子你比谁都清楚,看着温厚,实则极有主意,终身大事岂可儿戏?你最好先提前跟她打个招呼,若连她的心意都未摸透,你就贸贸然上门提亲,姐没准觉得你不尊重她,就算原本愿意,说不定都不同意了。” 李由俭听得这话,眉头拧成一个川字纹。 他这些年心心念念都是秦柳,每回秦门有事,他总是第一个站到秦柳身旁。 镇摩教的左护法重出江湖,她要带领秦门诸人对付镇摩教,他二话不说领着行意宗加入剿灭镇摩教的行列。 傅小姐救了晏殊的性命,阿柳姐为了报傅小姐的大恩,决定护送傅小姐进京,他也毅然跟着阿柳姐北上。 总而言之,阿柳姐在哪,他就在哪。她要做什么,他从来都是全力支持,从不曾皱过眉头。 可是为何阿柳姐就是不肯接受他的心意?每回他在她面前提起二人的亲事,她要么推脱,要是顾左右而言他,怎么也不肯给他半句回应。 他心头涌起不安,茫然地低头看了看自己。难道他就这么差劲? 不对,他模样不差,武功不在她之下,论家世,行意宗和秦门更是门当户对。 而且两家人往来密切,他自小便跟她姐弟二人玩在一处,对彼此性情再清楚不过。 除了他比她小两岁之外,他实在找不出他有什么跟她不般配的地方。 他心事重重,想得出神,重新沉寂下来。 直到前方花园耳畔传来轻急的脚步声,他才回过神,抬眼一望,见平煜匆匆而过,絹袍玉扣,穿戴齐整,似是准备出府,身后跟着李珉等人。 平煜一边走,一边低声吩咐着什么。 李由俭见到平煜,好不容易压下的念头又冒了出来,没忍住,上下扫他一眼,暗忖,难道说,阿柳姐真的看上了平煜,所以才不肯接受他的心意? 可是,他望着平煜修长挺拔的背影,疑惑地想,平煜有什么地方值得阿柳姐中意的? 别说江湖人士压根就跟勋贵人家搭不上边,就说这一路下来,连他也看出平煜对傅小姐不一般,阿柳姐比他细心不知多少,不可能不知道此事。 所以会不会是他想岔了呢? 他左思右想,被缠磨得心一刻也定不下来,走了两步,又顿住,不行,他得亲口去问问阿柳姐才行。 “我去找阿柳姐。”他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,转头,皱眉看向秦晏殊,“你去不去?” “姐不是还在给那女子尸检么。”秦晏殊诧异莫名,“去了咱们也见不着,你急什么?” “那我出府走走。”李由俭带着几分烦躁道,“一个时辰后我再回来,不必寻我。” 说罢,将错愕的秦晏殊撇在原地,抬步往前走了,顺着出府地方向走了一路,下意识抬头找寻平煜的身影。 好不容易在一处影壁追上平煜的步伐,他正要上前,试探平煜几句,谁知身后忽然绕出来一人。 见到他,对方似乎吓了一跳。 “李少庄主。” 李由俭看清那人,脸色一冷,淡淡看着王世钊:“王同知?” 王世钊诧异地看看李由俭,又转头看看已走到大门口的平煜,眼珠一转,往李由俭身后望去,似笑非笑道:“噫,怎么不见秦当家?” 李由俭戒备道:“不知她在何处。怎么,王同知有事找秦当家?” “无事。”王世钊似是心情不错,难得没计较对方话语中的刺意,只道,“李少庄主这是要出府?” “随m.iYIgUo.ne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