病逝后,伯云病了一段时日,忽有一日登门来找他姐姐,只说如今倭寇作乱,他堂堂七尺男儿,不能苟安一隅,要帮官府剿倭,不等他姐姐细问,便匆匆而别。我和他姐姐只当他已对杏娘的事释怀,没想到他竟是偷偷去了夷疆。” 说到此,洪震霆悲从中来,长叹一声,缄默了下来。 陆子谦顿了顿,毫无波澜道:“所谓剿倭不过是托词,李伯云实则是在听得坦儿珠之名后,既生了一丝能复活未婚妻的侥幸,也生了贪念,唯恐这等稀世奇珍落入旁人手中,这才连夜点了门下几名精明干练的门徒,跟他一道赶往夷疆。 “也就是在那回镇摩教血战时,他不慎被右护法放出的毒蛇咬伤,虽因内力浑厚,侥幸活了下来,一身武功却因此尽丧,所带的门下弟子也悉数命丧大岷山峰顶。 “好不容易伤愈,他想起因着自己的贪欲,不但武功全废,连教中门徒也折损大半,自觉无颜回去面对洪帮主夫妇及逍遥门的几位长老,便藏着夺走的那块坦儿珠,滞留在夷疆,终日浑浑噩噩,借酒度日。数月后,他在一座荒庙中夜宿时,无意中发现了镇摩教教徒的踪影,跟随一路,听到这二人说话。 “这两人说,当时来教中抢夺坦儿珠之人,因掩了脸面和招式,无从得知究竟是哪门哪派。 “多亏教中的左右护法细细打探,现已知大致知道其中一人便是东蛟帮的帮主。而另一块不慎遗失的坦儿珠,因当时西平老侯爷率军扫荡镇摩教所在的大岷山山脚,十有八九落在了西平老侯爷的手里。教主如今病危,右护法打算让左护法留守教中,自己则去京中想办法从西平侯府将那块坦儿珠偷出。” 此话一出,屋子里肃穆得针落可闻。 不止平煜,连李攸和洪震霆都露出错愕表情。 平煜脸色阴沉沉的,冷声道:“你是说我祖父夺了一块坦儿珠,而右护法知晓此事?” 不对,在他的记忆中,祖父从未提起过坦儿珠三个字。若府中真有坦儿珠,此物又曾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,祖父就算不相信关于坦儿珠的传言,势必也会对家人有所提及。 故,这一切不过是右护法一厢情愿的猜测罢了。 陆子谦摇头道:“李伯云当时不过略一提及,并未深究这话里的真假。但他见镇摩教对坦儿珠如此执着,本已经心灰意冷,却因着一份不甘,在听到那两名教徒的谈话后,也跟着离开了云南,赶往京城。 “到了京城后,他易了容貌,用剩余的积蓄在京中西平侯府附近开了一家酒肆,为求恢复功力,每日契而不舍习练心法。 平煜听得西平侯府四个字,不易察觉地握紧了手中的茶盅,好不容易才按耐住自己打断陆子谦的冲动。 “一年过后,李伯云内力有了恢复的迹象,无事时,便时常拿着那块坦儿珠揣摩,时日久了,他发现那上头所雕刻的东西似是一幅地图,于是便搜罗来京城所能搜罗到的地图,摊开画卷,整日里对灯研读。可惜的是,他直将手中地图一一比对完毕,始终未有头绪。 “无奈之下,他想起当年镇摩教一战时,曾听左护法痛骂那位潜入教中的叛徒,称此人为布日古德,骂此人是鞑子。他心中一动,索性打算找些北元境内的地图来看。 “因当时朝中大开马市,时有北元人率马队到我朝,贩售马匹的同时,换些布料和瓦器回去。李伯云便从一位北元商人手中高价买下一幅北元境内的地图,又借着跟马队中随从攀谈,打探北元可有什么起死复活的传说。 “那人倒是说起了一座山名,说那山下有座庙,被当地人奉为神祗,据说月圆时分,庙中神明或会显灵,若带着供品进庙,诚心许下愿望,没准能感动神明,达成所愿。 “可惜的是,那山虽不难找,庙却因有神明护佑,少有人见过,传说中,只有有缘之人才能有幸寻到庙的所在之处。听说百年前,有一位北元王爷无意中勘破了庙外的机关,费尽千辛万苦求得了神明的垂怜,唤回了他本已咽气的母亲。” 平煜自是不相信所谓起死回生的鬼话,然而听了这番话,却免不了想起当年流放时曾在北元境内见过的异象,尤其是那座一夜之间消失的古庙,最为古怪。 便问:“那座山是不是叫托托木儿山,就位于旋翰河附近?“ 陆子谦哑然,看了看平煜,点头:“正是。“ 平煜眸中起了波澜,难道此庙果真跟坦儿珠有关? 陆子谦却又道:“知晓此事后,李伯云索性又赠了些银两给那名北元人,托他画些托托木儿山的地貌给他,没料到的是,此人极重诺,一年后,不但再次随商队前来我朝交易,同时还将一幅托托木儿山的详细地形图交予了李伯云。m.IYiguo.ne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