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银票叫道:“钦泽!张诚的事儿,你知道多少,能不能都讲给我听……” 张君伸手才要把如玉翻过去,便听院中一声高呼:“二少奶奶可在?” 若说张君这辈子心里所怕的两个妇人,扈妈妈当排第一,母亲区氏还在第二。他清嗓音问道:“何事?” 扈妈妈隔窗,重重吭了声粗气道:“夫人自东宫回来便犯了头疾,世子夫人有身孕,四少奶奶今儿身子也不爽利,三房还未成亲,也该二少奶奶去侍疾了!” 如玉有个毛病,但凡张君挨及,便是黄河崩堤一般,她也顾不得换裤子,略整了整便匆匆下床。张君已经理好衣服,拦住如玉摇头:“你不必去,我去即可。“ 虽说早就想过如玉入府日子难过,可张君没有想到会这样艰难。明明他下午往东宫的时候,隔帘远远瞥见区氏与太子妃一起言谈,笑的十分欢畅。他打马进京才不过半刻钟的功夫,想趁着她还侍奉太子妃的功夫赶紧回府来见见如玉,那知自己才进门的功夫,她就已经回来了。 张君面色铁青,揽过如玉的脸还想说句什么。扈妈妈在窗外又催道:“二少奶奶,难道要奴婢进来侍奉您穿衣?” 如玉已经系好了衣服,方才她是趴着,此时头发略抿抿还能看得过眼,遂一把拽住张君的手:“钦泽,你略等片刻,咱们一起去如何。” 张君道:“你好好休息,我自己去即可。” 去年殿试填榜时,本来,归元帝钦点他为甲榜第一,进士及第的状元郎,但礼部侍郎当时参了一句:此人不足孝,不可为天下先。 五刑之属三千,罪莫大于不孝。在当朝,有不孝子孙违父母祖辈的教令,杖死而无责。既便父母年迈无力责罚不孝子孙,还可以告到官府去,通常无论父母长辈是要子孙死,还是流放,官府皆无有不照准的。 非圣人者无法,非孝者无亲,此大乱之道也。所谓无法无天,十大恶罪之一,孝排第七。但一个人孝与不孝,便如鞋与脚是否合适,关起门来,自然唯有自家父母才知道。至于不足孝,算是不孝,还是不孝,这个连礼部侍郎自己都说不清楚,但张君八年寒窗苦读,状元的头衔就此失之交臂。 于是,他被改为甲榜第三,进士及第。 后来通过管家,张君才知道,所谓的不足孝这个莫须有的罪名,父亲张登与礼部侍郎足足商议了三个时辰,才能替他罗列到身上。游移在孝与不孝之间,他不过是父亲张登与归元帝无声较量中的牺牲品而已。 张登随时准备好祭出他这个儿子,而归元帝也随时准备好收割他的脑袋,以平两年前他在汴河畔将宁王打成个猪头一样的耻辱。 可惜他心有贪恋,叫情/欲冲昏头脑,必得要拉她进来,淌这池浑水。 * 到了傍晚略有些凉意,扈妈妈在前疾步走着,蝉声蛙声处处,如玉悄悄勾上张君的手,悄声问道:“你那儿弄来那许多银票?” 一匣子卷了足足五千两,如玉长到这样大,也未见过那样大的巨额。 张君道:“东宫赏的!” 他摇了摇如玉的手,补了一句:“都是你的了,明儿我吩咐大嫂一声,叫她带你出去,想买什么就买什么,不要惜疼它,花完了,我再挣。” 区氏躺在床上,额蒙帕子,有气无力。听张君与如玉一起唤母亲,半掀眼皮看了一眼,挥了挥手,于是一群丫头们随即退了出去。 扈妈妈在旁冷眼看着这对小鸳鸯,跪在地上的时候手指还勾搭在一起,乡里来的小妖精,勾搭起少爷们来,能放下身段儿,能白日宣淫,大家族教养出来的,规规矩矩的闺秀们怎能比得过她们。 她与区氏交换个眼神,问道:“谁去熬药?” 张君与如玉对视一眼,同声道:“我去!” 区氏强忍着怒气,指着如玉道:“让她去,钦泽留下,我还有话说。” 只待如玉出去,区氏便拂下额上帕子坐了起来,指着张君道:“你可知她白日里做了些什么?” 张君面色惨白,一言不发。区氏将那帕子甩到张君头上,压低声音吼道:“一个没教养没出身的乡妇,我好心好意叫姜大家带着她一起学规矩。织机不会用也就罢了,居然还给我装晕,装完了回屋躺着,躺得一下午居然跟着你大嫂一起出门逛去了,逛布庄裁衣料,足足逛了一下午才回来M.IYiguO.nEt